第二十八章 凭栏远眺，苍云再扰（七）

那是一个怎样的吻呢？

铃张着眼，看着杀生丸大人的俊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他的鼻尖点到她的鼻尖，近到他的唇覆上她的唇，然后略显霸道却又不失温柔的撬开她的唇齿，一股独属于他的气息随之灌进她的身体里，惊的令她忘了呼吸。

其实他们有过两次亲吻，阴差阳错的，都是她主动，他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她一直都以为，亲吻只是唇瓣相贴罢了。而今，却在他的引领下，初次体验到如此热情的纠缠，强烈的悸动中参杂着羞赧，她几乎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奈何他不许，他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颈，她那丁点大的力道根本无法撼动他绝对的力量。

结果，她只能化作一滩春水，瘫软在他怀里，任君掠夺。

……

“铃，别发呆了，要出发了。”

这已经是枫第五次催她了，也不知道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小姑娘这两天就跟丢了魂一样，除了傻笑，就是红着脸傻笑。

“铃，再不快点，晌午都到不了城里了。”枫无奈的第六次催促。

当事人终于姗姗来迟。

“枫姥姥，抱歉啊，是铃太磨蹭了。”她低头道歉，脸红的还是能滴出血来。

少女怀春的心事，枫并没有加以责怪，她带着铃，坐上同村小林家的牛车，出发去了城镇。晌午时分，她们来到了南野老先生的小宅院。

家主南野秀中出门迎客，笑起来文质彬彬，“阿枫，当初一别，竟是十六年后再见了。”

枫仰头笑，满脸的褶子似乎都飞扬了起来：“是啊，再见面，你我都白发苍苍了。”

南野秀中和枫相互对视一笑，纷纷走进内室。

这座宅子不大，却胜在精致，左边是药房，问诊看病都在那，右边则是一个喝茶的凉亭，倚着几株矮松，傍着一池碧水，小池子里边蓄养着十来条锦鲤。后院是老先生的居室和书房，还有几块不太大的药田，种的都是一些特别名贵的草药。

铃很喜欢这里。

最终，枫姥姥和南野秀中敲定，月曜日、火曜日和水曜日来镇上当学徒。

做了半个多月的学徒，铃开心的同回到村子里探望自己的杀生丸大人分享了此事，杀生丸静静听着，并不回答，他凝望着眼前眉飞色舞的少女，听着她一口一个药材、药方，讲着人类城镇里的那些五光十色的生活，有些事情，突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回想这个把月，他一直在离村庄不太远的地方徘徊，有时候是徒步，有时候是飞行，有时候会安静的坐下来思考，所到之处都不怎么合他心意，遂只能起身离开。邪见跟了至少五六天，终是憋不住疑惑，不明所以的问道：“那个，杀生丸大人，恕小的愚钝，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他眼角的余光射过去，尚算平和，问：“邪见，除了花，铃最喜欢什么？”

邪见眨眨无辜的大眼，几乎脱口而出：“铃最喜欢杀生丸大人。”

有时候杀生丸真的相当怀疑这只小妖怪的智商，不过所幸这个答复，也让他心里十分受用，倒是给邪见免去了一顿无妄之灾。他难得的耐心引导，“除我之外的事物。”

“除您之外……”邪见挠挠头，突然一脸欣喜，“啊！我知道了，她还喜欢跟琥珀玩。”

一个石子重击在他的头上。

果然，好运不会降临第二次。

邪见委屈的泪眼汪汪，很用心的回忆，“除了花，铃还喜欢大海，沙滩，喜欢看日出，喜欢看夕阳，喜欢彩虹，喜欢在海边捡贝壳，捉螃蟹。自从住到村里后，她还喜欢养一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比如小鸡小鸭，猫啊，兔子啊，最喜欢的应该是隔壁屋水谷贵哉养的小白狗，每次见着都要抱在怀里亲来亲去——”

不对，为什么越说越觉得周身的空气在慢慢冻结呢？

邪见还没来得及抬起眼睑探明情况，就被他的主人一脚踩进了泥土里。

接下去，又是好几天的寻觅，几乎找遍了武藏国的所有分郡，终于在江户和荏原郡接壤的一处地界，杀生丸扬起了微笑，“就是这里。”

邪见鼓着大大的眼睛，不明所以。

单论景致，这是一个云烟缥缈的山涧幽谷，绿荫的树丛，几缕斜阳透过交织的藤蔓枝条，落下参差斑驳的阴影，地热造就的温泉，散发着氤氲热气，水涧淌着一股密密的清流，岩石被流水打磨的十分圆润光滑，山间野花繁多，五彩斑斓。往前走上一刻钟，走到山顶，能看日出，也能看日落，还能看到大海，距离海岸沙滩的直线距离并不远。而且这个地方距离犬夜叉的村子也不太远，骑着阿嗯，也就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

邪见愚笨的小脑袋终于开窍，一下子明白了他主人的用意。

连日苦寻，这是在找一处可以安家的地方啊。

杀生丸忍不住鄙视了邪见一眼，他要迎娶铃，这是势在必行的。但是，不论他多心爱铃，他绝对不可能为了她搬到人类的村庄定居下来，他也不会把铃接去西国或者云宫，那是妖怪的国度，对于妖怪迎娶人类一起生活，一定会有些风言风语，他不想让她和他们的子嗣遭受妄议，当然，更不能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的带着她四处漂流。按照人类的话来说，他得给她一个家。所以他要给他们找一个适合的居所，足够清净，不受太多人的打扰，又不能离村庄太远，不方便她今后的走动，最好还要能满足她的习惯和喜好。

好不容易摸透了主人的这个心思，邪见信誓旦旦的拍起了马屁，“不愧是杀生丸大人，思虑如此周全。剩下的问题就是搭建房屋了，这点小事交给我邪见就好，我会召集当年全部的手下，尽快让新房完工，让杀生丸大人和铃过上幸福的二人生活。”

幸福的二人生活……

那日邪见的话犹在耳边，今时见着所爱之人却隐隐升起一丝担忧——将来即便成了夫妻，他也不可能习惯像人类一样长期定居在一个地方。虽然他会为她建一栋居所，他也一定会时常回去，分出时间留给二人独处，但终归不能如同人类伴侣那般，日日相处。

而这些年，铃和其他人生活的越来越融洽，若是同他在一起后，她不适应了，怎么办？

“杀生丸大人有心事呀？”

清亮而疑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虑，他望着铃，索性直接问道：“铃，你选择了我，将来就必须要离开村子了，你明白吧。”

铃想了想，非常了然的点了点头，她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杀生丸大人的担忧，遂温柔的牵住他的手，缓缓道来，“呐，杀生丸大人，几年前，您让我住进村子，那时候铃好不习惯，但是当我懂了，您是不会抛下铃的，再不习惯，也不会怕了，我知道，只要我在村子里等着您，您就一定会回来的。”

杀生丸静静看着她，他精美如画的五官之上，素来无悲无喜的神情也被打破了，神色默默地转为欣喜。

“所以，杀生丸大人不需要替铃担心。不论将来住在哪里，走到哪里，您在不在我身边，我都能好好的，因为铃相信您，所以会在家里等着您，一直等着您，直到您安然归来。”她微笑着说。

余晖之下，杀生丸似乎看到她的眉宇间有宝光流转，光华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