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得很慢,许是因为已经八点多,司机也倦得脑里只剩笔直的前方和虚幻的信号灯。
我们上车就沉默。
好困,我眯着眼,不料却真的睡着了,因为颠簸,我记忆迷糊只依稀有睡着之后脑袋枕着什么的记忆。
还是好困,已经懒得睁眼了,我胡乱瞎扯地问程欲晰他为什么不眯一会儿。
他正义言辞地说:“我在做好事。”
我还没醒,嘟囔道:“什么好事?”
“帮妙龄少女当枕头的好事。”
我脑子当即就炸了,像个火药桶一样。不过我第一个庆幸的是我今天早上洗了头,用的橘子味洗发水,第二个庆幸的是戴着口罩所以没有把口水流到人家肩膀上。
我火速直起身,搔了搔脑袋,看着公交车正前方那个站点播报器。
火红色的像素的字体。
流转的很慢,但我至少已经知道了这里是哪里。
还有一站就到家了,心情愉悦。
程欲晰的话打断了我的愉悦:“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就下站了,臭屎蛋,我家在西郊站。”
我当然知道臭屎蛋其实是五反田宗教①中“他妈的”的意思。
愉悦继而转成愧疚,“这么晚了,”我作势拿出我戴了四年的dw手表,“北京时间晚时九点十五分。”
他盯着我的手表看,“怎么还在用五年级那个。”
我不理他,用力抓他的手腕,“下一站我们一起下车,我陪你走到你家。可以?”
“不可以,”程欲晰正色道:“这么晚,你到时候自己一个人走夜路,想想就不可以的。”
“沈玉,不要再任性了,倘若你今天在车站遇到的不是我呢?倘若我不说那句高度发展呢?倘若也有个跟我一等一的男生也在那里出现呢?你对每一个男生上来就一句‘想跟你结婚’?你那么漂亮呼风唤雨都可以,你也是吸食快餐爱情像毒药一样的蛆虫吗?”
他语气很严重。
“你从小学就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当时对你很生好感。今天在新华路那里补数学突然在车站瞥到你,你一个人坐在铁凳子上,单薄的衬衫,安静地不像话,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你念‘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世界’,我一听便知你对村上春树的dancing钟爱有加。”
“我在心里窃喜了一百年,真的就像一百年那般长久,我随即回应你,接着是寒暄,接着是你的那句‘想和我结婚’,我一下子想到了村上对雪的那种情感,十五岁于我们而言是热恋的情节,我想了很久我们的以后,我们的思辨,我们的食法,我们肩靠着肩。”
他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让我捋不清思绪。
我受不了这种单人式的剑击,并将我的利剑刺向他的心。
“我说,我说,”我有点想哭,什么都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像是不确定性突然被石头样式的东西重重地砸下来,可是砸出了一个窟窿,并无法准确填补。
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只对你说过。尚且只对你说过,因为你的眼睛牵扯着我的心,这样说来很矫情,只是直观地表达我的感受。”
“如果是一个和你一样帅的男生也对上我的视线,我只会对他说‘你的眼睛好漂亮’,而不是急迫地,想要在一起。”
“程绿子②,”我用双手环绕住他,他不单薄,复杂着夹着浑浊的绿色,他给人的感觉像《DEPARTURE》,“我有点想哭。”
我把头埋在他的脖颈。
“沈玉的熊。”他也环住我的背,“别哭。”
车已经到了终点站,我和他一起下车,交换了基本的联系方式之后,我提议让我妈开车送他回去。
他说可以。
车上与他基本零交流,从后视镜看到他那双眼睛我就会在脑海里自动播放徐梦圆的《CHINA-MOON》,很轻快,迅疾,像月亮不小心掉在池水里又麻利地溜回去那般,狡猾,明亮。
他下了车礼貌地说了沈玉再见阿姨再见晚安谢谢之类的客套话。
我妈神经质地问我:“怎么不请他来家里玩。”
我耸了耸肩,可能。
我摇了摇头,因为我根本想不出什么可能来。
①《舞!舞!舞!》中主人公最好的朋友五反田的臭屎蛋宗教,总是遇到烦心事就叫出来:“臭屎蛋!!你们都是臭屎蛋!”
②《挪威的森林》中男主与女主表白的话语“绿子,最最喜欢你了,就像春天里的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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