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倾城 恍若隔世

“……”

花灯夜，星罗大街。

女子身着华丽，高高在上坐在马车大轿上俯视着蓝衣少年，眉眼含羞，但更多的是骄傲，仿佛笃定了他不会拒绝。

被提亲的当事人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

大大小小的百姓围了一圈，有的低头窃窃细语，有的还时不时抬头偷偷瞥了一眼霍公子的脸色。

霍雨浩脸色算不上很好，倒不是因为姜姝的围堵，毕竟这事，他早已见怪不怪。可这几年来能不见则不见，偏偏也惹出来这么多事，他自己的安危倒不甚在意，反正也是个该死之人。

可娜儿还小呢。

他蹩了蹩眉，正要开口，只听姜家大小姐发了话，“霍雨浩，你迟迟不答应，莫非是真如人们所说，喜欢上了自家小丫鬟？”她语气轻缓，说不上凌人，可多少也带了点不屑。

摆明了瞧不上他家娜儿。

霍公子眯了眯眼，本想好的说辞悉数作罢，半晌，轻呵一声。

姜姝轻抬下巴，迎上他的目光。

她自小娇生惯养，傲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不被当回事儿看待，这让姜姝心有不快。

向他提亲，也并非全如她所言，一见钟情。这份感情，包含更多的，其实是执念。姜姝无非是想看到霍雨浩受挫或屈服时，能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哪怕是气急败坏，也比平日里一副伪君子的模样好多了。

更何况，模样生的惊艳倒是其次，以他的才智，虽说现在无名无籍，以后有了她助力，必是飞黄腾达。

这人表面上风平浪静，可这份高官厚禄，他没理由拒绝。

姜姝越想越骄傲。

她的揣度不无道理，可错就错在，她不知道，今日这番提亲，是在跟整个天斗国抢人。

人群外，带着娜儿返回寻找霍雨浩的太子殿下，冷眼看着着姜姝闹出来的不小的仗势，彻底冷了脸。

他连自己都想不到此时会有这么生气，阴着脸，拨开人群走入内部。

可老天爷故意玩他们似的，没等霍雨浩拒绝，或是唐舞麟直接把人抓走，某个不透光的角落，一把闪着寒光的弩箭尖端，正正对准了他们这边。

有人扣动了机关，箭飞射而出。

有人受了伤，有人惊慌失措，有人慌叫出声，也有人匆匆散开四处奔走。

密集人群中姜姝受了惊，还没缓过来，便被自家仆从匆匆带离，好几个壮丁护着她离开，四边男女老少皆遮掩着自家孩子逃离乱箭之地。霍雨浩按住被刺中而汩汩流血的手臂，皱眉看向高处。

“很可悲不是么，”有声音恍恍惚惚自耳边响起，“危险来临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护着你。”

“一个人，也没有。”

“啧。”他心中生出了几分不快，但很快又被埋没了起来，反倒是眼神中多了几分自嘲。

可不能死在这儿了，还有人说好会回来找他的。

娜儿还等着他回去做花灯呢。

他回头一望，执弩之人刚将利器收起，返照的银光直直映入他眼帘。来人有很大可能是为了杀他而来的，若是今日不顾，他日行动必是举步维艰。因此发现了罪魁祸首，他自不可能轻易放过，不顾手臂上的伤口，霍雨浩长袖一甩，数把银刃飞射而出，直指暗人。那人虽惊，但想必功夫了得，当即便拔剑，剑身挡住两把刀刃，有一把擦过脖颈直直刺入墙壁。血液渗出，他啐了一声，许是被恼怒了，提了剑便跳下高楼朝霍雨浩冲来。

黑衣人蒙面，一双眸子带着杀气，出剑更是杀气腾腾，每一招都带着取他之命的凶狠意味。来的太快，反而来不及闪躲，霍雨浩与他过招之间，衣襟带袖被擦破些许，显得有些狼狈。

可他还是一脸波澜不惊，哪怕多处擦伤，眼底甚至还带着几分嘲弄之意。

“莫要激动了，血气涌动会害死你。”一刻钟过去了，待黑衣人迟迟感觉身体有了几分阴冷僵硬，才惊觉不妙，而这时霍雨浩才出声，冰冷笑意中嘲意更加明显。“雇你的人给了多少银子，值得换了命去取？”

“你…你……”那人后知后觉地捂着脖颈，惊怒交加，痛苦地瞪眼看向他。

那把银刃所带的剧毒早已在刚才剧烈的出手挥剑中，随着血液快速遍布身体何处。显然，那人活不了太久了。

霍雨浩不再看他，略微偏头看向别处，像是发现了什么，眼里多了几分讶然，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儿惊喜。

“不过也该谢谢你，辛苦你跟了我一路，最后还帮我将那姜家小姐打发走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他转身，无视了被剧毒哑了嗓子的刺客所发出的求助，朝另一边走去。

每一个前来杀他的人，皆需做好被反杀的觉悟。

“所以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

“还要跟多久？”

霍雨浩小走了一段路，才回头淡淡说道。

黑影晃了晃，树干上跳下来一位太子殿下。

霍雨浩：“……”

紧接着娜儿也轻轻松松跳了下来。

霍雨浩：“？？？”

“公子！”娜儿一见自家主子满身伤痕，顿时吓出了眼泪，跌跌撞撞地朝他跑去，“公子身上为何这么多伤口？！”

霍雨浩沉默，心中想着是先回答她的问题让她放心好，还是先教训唐舞麟那厮乱教娜儿爬树好些。

“噢，他自己作的。”唐舞麟靠着树，脸色晦暗不明，明明语气事不关己的样子，可眼神中的戾气出卖了他。

该死，是哪个不要命的胆敢来刺杀他的人。

“别惦记，那人已经没了。”感受到了他的情绪，霍雨浩在跟娜儿解（扯）释（谎）的中途抽出身来看了他一眼，好笑着说道。

被察觉到了心事，唐舞麟惊讶之下，匆匆别过了头，“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不如先顾看好你自己。”

“以及……”他放下手，径直朝霍雨浩走去，直到两人距离只剩一拳之隔时，唐舞麟眯了眯眼，狭长好看的眸子寂暗幽深，他微微低下了头，附在霍雨浩耳边慢慢的说，“我不在时你说的关于我的坏话，这笔账，之后悉数慢慢还。”

说完，转身便走。

霍雨浩：“……”

还你娘的腿儿！

……

“陛下，北国一向强势，若是此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还望早些宽心，莫要折了身体。”

殿内，一位紫服华袍的丽人手端一盏香茗，端庄典雅的脸庞氤氲在缕缕香气中，她轻垂着眸子，将茶缓缓端给许家伟。

许帝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快，他接过茶，淡淡说道：“宽心？某人可是觉得，逃了我这星罗，还有天斗可依靠。那戴雨浩，早在十年前就应该是一副尸体了。”

说完，他轻飘飘地瞥了妇人一眼。后者神色一凛，忙欠身行礼，“陛下，那戴雨浩的确如巫师所言，被下了那毒蛊，早该随将军等归西了。”

“哼！”许帝不悦，甩了甩袖子，冷笑，“你可不要告诉我，戴雨浩是靠自己解了那毒。”

“他还没有这个本事，”提到此事，妇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指微微收紧，“按理来说，他早该服了金蛇断肠蛊而死，但陛下，十年前，有人为他逆天改命。”

“呵，区区一名弃子，”许帝摇摇头，眼中冰冷之意丝毫未减，“那个人，可是来自北国？”

“陛下，那人正是北国太子殿下。”妇人似乎早已等到这个时候，轻声说道，“北国……最近的确是有些不安于稳定。”

“哼！”龙颜震怒，妇人赶忙跪下。许帝冷笑：“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真以为贵为太子殿下，便什么事都好掺和了？”

“的确，陛下，北国太子做出此事，莫不是为了拉拢戴家余孽，好利用此事，挑起两国战争？”妇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可眼中的狡黠很好地被长睫藏的隐秘。

许帝虽是笑着，可笑容中毫无一丝笑意，“皇后，我十年前命你办的事，直至现在，也没有要收回命令吧？”他的意思，不言而喻，皇后微微颔首，表示知意。

“我们星罗无法利用的人才，哪怕是毁了，也不能给别国夺取。”

·

“你回来干什么？”

茶庄，两人坐在安静的隔间，长久之后，还是霍雨浩打破了沉静。

娜儿去买药了，自觉的腾出空间留给二人独处。

唐舞麟一身暗色着装，隔间光线不甚明亮，他隐在阴影里，略微歪头看着霍雨浩。

面前的人啊，他心心念念惦记了好多年的人，此刻能坐在这里看着他，他也深觉是一种幸福。

“你还记得吗，那片林子，”他没有接霍雨浩的话茬，声音暗哑地问他，“两年前见面的那片。”

霍雨浩愣了愣，下意识地开口：“当然记得，怎么？”

唐舞麟伸出手遥遥一指，神色自若，“我记得那天南国好不容易下了场雪，你救了我。可你们南国人好不谦虚，非说星罗之景远远赛过寒国天斗。”

……

“南国可比你们那儿好多了，春有牡丹，夏有灼灼荷花，秋有金桂，冬有皓月清凉。”年少时的霍雨浩转着手中的细刀，悠悠然地说着。旁边的唐舞麟冷着脸，半天都没有说话，那时候娜儿还小，怯怯的跟在两人身后，都不敢说话。于是这一条街走下来，都是霍雨浩在漫不经心地说着。

唐舞麟嗤之以鼻，哪怕霍雨浩将星罗夸的天花乱坠，可他分明感受到这些话的语气里，并不带有一丝骄傲，此人的神色里，也没有一分对于祖国的喜爱。

走到街头，他终于忍无可忍，抢过他的话头，淡声说：“北国也有花的。北国有冬梅，下大雪的时候，红色的一簇一簇开在雪地里，白中红，很是夺人眼球。”

霍雨浩看着他出神。

在饶有兴趣带着三分挑逗的眼神注视下，耳朵泛上了薄红的太子殿下又补了一句，“很好看的。”

“比你都好看。”他说。

霍雨浩这下可笑出了声，“是吗？那有机会我可要见识见识，你们北国的梅是何种姿色。”

“你要是想来。我可以带你去看。”唐舞麟眼中光芒一闪，又慌乱地掩盖了下去，“真比不过你们南国，我请你喝酒。”

“那感情好，你到时候可别忘了。”

……

“我没忘，”唐舞麟站了起来，俯身靠近他，暗哑的声音藏了几分温柔，“于是我来了，我来带你去看梅。”

“霍公子，可否赏脸陪我回一趟天斗？”

霍雨浩抬头看去，少年深邃如黑夜的眼里仿佛盛满星碎。他看得呆了呆，反应过来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欣然应允。

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唐舞麟的脸——出乎意料地软，笑着说：“我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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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澈（作者）卡到这里

叶澈（作者）剧情还是稍微有点拖，各位忍受我乱更新＋咕文辛苦了【跪下】

叶澈（作者）这里感谢一下@星辰想吃糖@不知林鹤@阿巴儿@蓝漓子滴每天打卡【鞠躬】以及@烟风消逝@慕淮颜_@笙墨轩@不知林鹤@顾离@澜幽@春田梦 等的催更【咬牙切齿】

叶澈（作者）另外有些话本爸爸不给发的番外，可以进群康康maybe？

“如果知道你会来的话，那么从这一刻开始我就会感觉到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