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冬雪如挽歌（6）

“曦臣，你可有大碍？”

“我没事，叔父。”

蓝启仁拉过蓝曦臣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确认人没事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今天上午有弟子前来禀报，不夜天出现大批无知无觉、水火不侵的傀儡，将聂明玦、蓝曦臣等人团团包围，逼进了内城。

幸而蓝启仁率帐下驻兵赶来救援，才没让四大世家的这些佼佼者死于非命。

统计好伤亡人数，又调了一拨医师前来救治伤员，众人才从惶恐之中渐渐安下心来。等到夜间，聂明玦和蓝曦臣又带着一队弟子准备再探内城，试图打温家一个措手不及。

蓝启仁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刚安顿下来没一会儿就忍不住抓了个弟子问道：“眼下内城情况如何？”

“秉先生，刚刚大公子传讯，不知怎的傀儡纷纷自爆。还好大公子和赤峰尊及时带领弟子们回撤，及时止损。大公子他们明天一早应该就回来了。”

“我知道了。你们都回去调息吧。”

蓝启仁挥退了营帐内的弟子，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灯下研究蓝曦臣给他的岐山防布图，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他心里却总是忐忑不安的，扰得他心神不宁。

帐外西风渐紧，像是某种灾厄的预兆。

“聂清然……”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从东瀛回来，和我一同去江南。

他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最先迎来的并不是蓝曦臣凯旋的身影，而是温若寒的死讯。

蓝启仁脑中嗡的一声炸开，开始浮现出各种恐怖的猜想，脸色煞白，双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可有，可有发现其他人……？”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底满是不可遏制的慌乱。

“先生，您怎么了？”旁边的弟子忧心忡忡地上前扶住他，却被一下子抓住了手。

“可有发现？”

这话又急又切，逼得弟子连忙说道：“并、并无。”

得到了回答，蓝启仁却仍然不敢松一口气，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猛然起身，“我有些事情急需处理，你们通知青蘅君，请他速速赶来岐山。”

说罢便摔下帘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那架势像是恨不得原地起飞一般。

“先生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应当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 …

蓝启仁刚踏出蓝家营地就见聂怀桑小跑着迎了上来。

“先、先生……”小少年哭得眼睛通红，紧紧捏着扇子止不住地发抖，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叔叔……头上都是血，被魏无羡他们带走了……怀桑、怀桑追不上……”

蓝启仁骤然间心神大乱，却还是颤着嗓音安慰道：“别急。别哭。”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夷、夷陵……”

“知道了。你先回去。”

夷陵乱葬岗。那个充满死气的地方。

蓝启仁想起曾远望过的那个地府般的地方，一时间连手都是抖的，心尖儿上漫过一阵又一阵的痛苦酸涩，将他整个人来来回回地浸泡、煎烤。

… …

密云堆匝了整整一天，在此刻终于下起雪来。

人生经此遭际之时，该有一场大雪，白茫茫卷下天来，覆盖整个世间。

将一切痕迹都抹去——

情，仇，爱，恨；

聂清然，

与蓝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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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