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调查

寒冬的夜是冷冽的，连呼吸都有薄雾，韩云念裹紧了披风却还是抵挡不了彻骨的寒冷，她的伤一直未愈，灵力也没有恢复，使用不了御寒咒，连这普通的寒冷都抵挡不了。

楚凌绝本不愿意她跟来，但也知晓她的脾气，素素于她而言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即便知晓素素本有意图，终归如她所说，我们是现代人，哪儿见的人命如此轻贱？想到此处，楚凌绝将她揽进怀里，半抱着往莲花池走去。

跟在后面的墨竹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暗自纳闷：爱情这东西真叫人心烦，昨日里王妃都还对主子爱答不理的，今天又如胶似漆了。而且，以前主子都很少受伤，如今倒是因为王妃受了好几次伤，这不，昨夜里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不仅主子受伤了，王妃也受伤，偏偏这两人受伤以后感情还变好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为情所伤吧，搞不懂，根本搞不懂。

“就是这里了吧？”韩云念走到了假山旁的河边，地上有些凌乱的脚印，应该是打捞素素尸体以后打湿了岸边的草地，留下的脚印。

楚凌绝点点头，往四周扫了一圈，时值半夜，夜空黑的只有微弱的点点星光，此处本就偏僻鲜少人来，不远处的走廊下挂着的灯笼被风吹的忽明忽灭，更增添了一丝一丝隐蔽。

“其实，我不明白素素为什么会死，”韩云念已经蹲下来仔细检查那些痕迹，无非是打捞尸体的侍卫留下的，没有任何关于素素的线索，“她本该是受她的主子指示引我前来，就算引不来我，也不应该会被她的主子当成弃子杀了才对。毕竟如今素素已经成了我身边的贴身丫鬟，留着她比杀了她更有用。再者说，杀了她对我们并不构成什么威胁。”

“素素背后的人应该在那三人之中，在客云来时，素素的打扮是你我第一次在宫中见面时你的装扮，所以她的主子必定是当日宫宴上的人，”楚凌绝对这件事早就想过了，素素定是某个皇子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诸如韩相之类的人老奸巨猾，应该不敢在皇子身边有所动作，谋害皇子者诛连九族，且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储位之争本就变化莫测，他们断不会轻易得罪某个皇子自断后路。”

楚凌绝的话让她想起归宁时韩相说的话，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帝位的更迭并不必然导致官员的全部变动，宦海沉浮，牵一发而动全身，新皇也需要旧臣的支持。

“关于素素背后之人，你可以让墨竹去调查一下那三人的府邸或者行宫，哪个的府上有一院子的梅花便是了，”韩云念突然想起素素曾经说过的话，“素素曾说过她见过一院子的梅花。”

“好。”楚凌绝见她起身，习惯性地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揽过她的腰身，以便给她一些温暖。

“照刚才推断，素素的死就不是他的主子所为，很有可能是她的主子本是设计我，结果误让素素中计，然后被人灭口。”韩云念顺势靠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这会让她安心很多。

“其实我也有点搞不懂，对方想要设计我什么，而且动手的地方还是选在这宫里，似乎很想把这件事闹大，搞得人尽皆知一样。”

“我隐约觉得对方设计我的事可能和当初宁音公主做的一样，对方可能想构陷我和某个皇子，这样可以一箭双雕，既让你与某个皇子交恶，又可以拖这个皇子下水，背上一个污名。”

韩云念其实清楚，之前皇后找楚凌绝是为了拉拢他支持二皇子，因为楚凌绝如今作为凌王，没有皇上旨意无法回京，相当于已经退出了储君之争，且他镇守寒州城，手握重兵，若能支持某位皇子，只会是助力，而不是需要除掉的对象。这也是为什么在楚凌绝入了寒州城以后，反而没有人追杀他了。

大抵那些皇子是希望楚凌绝死在去封地的路上，所以派了一波又一波的杀手，若是楚凌绝死了，他们也就永绝后患了。偏偏楚凌绝没有死，那么现在凌王不仅不是敌人，反而是应该拉拢的盟友了。真真是应了那句话，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其实，我倒觉得素素可能是自杀的，卢宣说过她身上留下一些伤痕，大抵是被人夺了清白以后无法释怀，所以跳湖自杀，”楚凌绝的眸子看向距离这里最近的一间偏殿，“不如去里面看看？”

韩云念点点头，被人毁了清白自杀之事在这古代倒不是什么稀奇事，且素素心仪的是她背后的主子，发生这种事，觉得无颜面对羞愤自杀也是有可能的。

墨竹看着两人手牵手进了最近的一处偏殿赶紧追上。此刻他惊讶于凌王妃能有如此条理清晰的推断，也不明白凌王和凌王妃为何会有如此的默契，凌王妃对凌王比他这个跟了凌王多年的暗卫都还要了解，他有种错觉，似乎凌王妃和凌王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进入偏殿内的韩云念并没有注意到墨竹疑惑的眼神，借着门外微弱的烛光打量着房间。房间内的陈设和其他偏殿没有什么两样，房间里也是一层不染，似乎根本没有人住过。

楚凌绝一眼注意到了放在房间内的香炉，走上前，闻了闻：“熏香里混了一些催情的药物，确实是这个房间。”

“你什么时候学会闻这个的？”韩云念偏着头看向他。

“楚凌绝自小生存环境不易，对这些毒物或者药物都比较敏感，倒不是我会，这些属于条件反射。”楚凌绝耐心地解答她的问题。

“看来楚凌绝这个皇子也是艰辛，本就因为其母妃不受宠爱，一路既要提防被人下毒，还要默默让自己变得强大，”韩云念叹息了一句，“你的记忆唤回，是否算楚凌绝便不存在在这世上了，那我从一开始遇到的到底是楚凌绝还是你？”

“我与他已经融为一体，虽然我们作为异能者本不该有轮回，但虚无道长曾对我说过，前世今生未为可知，所以楚凌绝也许是这个时空的我，楚凌绝低头看着那双皎洁如明月的眼睛，他的身体里从未出现过楚凌绝的声音，所有楚凌绝的经历对他而言，仿佛是另一段久远的记忆，“从一开始你遇到的人就是我，只是那是我并未想起你，只觉得你是如此特别，即便你是平王妃，也如此让我，念念不忘。”

“原来是这样，反正遇到的是你就好，不然我会对你心存愧疚，因为我对楚凌绝动了心。”韩云念埋头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这件事曾让她难以启齿，如今才知晓，原来她爱着的从来都是这个人。

凌王和凌王妃的话让墨竹彻底陷入了混乱中，明明凌王就是楚凌绝，为何他们口中的楚凌绝像是第三个人一样，而且凌王为何又说他就是楚凌绝。这些话的信息量远超过他能理解的范围，此刻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转。

“墨竹，改日再同你解释吧，有些事，我也是才想明白。”韩云念终于注意到了隐入暗处的墨竹，略带歉意地看着他。

“王妃不必在意属下的想法，属下只知凌王是跟随多年的主子，您是凌王妃，是凌王心尖上的人。”墨竹收起疑惑的表情，恢复平常的冷漠。

既然他听不懂就当没听到就行了，反正凌王依然是凌王，他只要做好该做的事就行。

墨竹的这份觉悟让韩云念微微诧异：“看来你培养的这个人倒是不错，当然，墨羽除外。”

“对不起。”提起墨羽，楚凌绝是内疚的，当初自己纵容了墨羽一次次伤害了她，如今想起墨羽那剑，让他心疼地无以复加。

“不必道歉，那个时候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也只把你当做楚凌绝，这件事不是你的错。”韩云念摇摇头，对于墨羽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害，她已经讨回来了，再说墨羽如今生死未卜，不会再回楚凌绝身边了，她已经不恨她了。

“我倒是很欣赏你那时的狠辣，伤害你的人不该手软。”楚凌绝没有想过，这只猫儿也有炸毛浑身是刺的这一面，也幸而她有这一面，保护了她自己。

“我又不是软柿子，还任人捏扁搓圆呀？”韩云念得意地仰头看着楚凌绝，“别那么小看我，就算没有你的保护，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以后，我会保护你的。楚凌绝将这句话藏在了心里，他的这只猫儿说过，太过深情的话不必时时刻刻念在嘴边，说的多了反而假了。

“我们回去吧，明日去查查宴会上有谁中途离席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吧。”楚凌绝见怀中的人眼睛已经不复刚才的好奇，知晓她其实早就困倦了，“查案之事不是我们的职责，交给卢宣就行。”

说罢，楚凌绝一把打横抱起韩云念，轻声道：“困了便睡吧，我抱你回去。”

已经有些坚持不住的韩云念半瞌着眼，倚靠在他的胸膛：“你怎么知道我困了？”

楚凌绝笑笑不语，抱着她走出了偏殿。

随着一行三人走出偏殿，自黑暗处走出一人，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下的那张脸变得清晰。

卢宣看着手中的一颗珍珠对这件事有了判断，这颗珍珠正是在刚刚凌王一行三人进入的偏殿里发现的，而熏香里有催情药物这件事，他早就发现了。

刚刚因为怕被发现，自己刻意与凌王保持了距离，虽在门外，因自己有内力，将凌王与凌王妃的话都听了进去，也知晓了素素原来是某个皇子安插在凌王身边的眼线。但，凌王与凌王妃所说的又是何意？凌王说，第一次与凌王妃见面时凌王妃是平王妃？难道曾经那位被称为妖妃的平王妃是如今的凌王妃？

卢宣自知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今夜之事只能烂在肚里，万不可对旁人说起。毕竟，凌王可能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不然，刚刚也不会往自己的藏身之处看了好几眼。怕凌王也是故意将素素受人指使和对方本欲陷害凌王妃之事让自己知晓，以便自己查出导致素素之死的人。

思及此处，卢宣心里对此案有了些眉目，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