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奴婢没记错的话，姑娘应该是幽洲人吧？”小莹眨着眼看着沈欢，越看越喜欢，“奴婢的阿爹也是幽洲人呢，听阿爹说，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嗯，”沈欢闻言俏皮地点点头，“幽洲的确很漂亮，可是我整天被老夫人关在院子里，长这么大只出去过一次。”

　　说这话时，她还是有点委屈，唯一出沈家的那一次，还是她跟着三哥偷偷溜出去的，回来后自然是被老夫人抓来一通教训后再狠狠打了一顿。

　　小莹看出沈欢低落的情绪，只好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都过去啦！北洲也很美的，如果主子同意，奴婢就带姑娘去游山玩水！”

　　沈欢兴奋地点点头，随后又反应过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迟疑地看着她，“主子，那是谁？”

　　小莹听此脸色白了白，声音也特意压了压，“不是不是，奴婢的意思是若是左丞大人答应我们才能出去。”

　　要是让殿下知道她说漏嘴了不知会不会死得很惨。

　　“三哥会同意的，”沈欢笑了起来，美目流盼，“谢谢你，小莹。”

　　小莹“咯咯”地笑了起来，嘴上忙到“奴婢可是姑娘的贴身侍女，怎么有谢不谢一说！”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同时五味杂陈。

　　说高兴吧，还好沈欢没有注意，继续追问；说不高兴，若是这么个小姑娘在外头也是如此毫无心眼，她她肯定担心。

　　说不定她还是未来的宣王妃呢。

　　这个念头让小莹原本上扬的嘴角不由得更翘了，不禁打趣道：“沈姑娘快快长大吧，还未及笄就这样美得让人心醉，不知长大了要祸害多少人呢！”

　　沈欢闻言，一抹红便从耳根蔓延到双颊，此时的肌肤白里透红，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好似一副娇羞美人图，但那跳脱的眸子里满满的却是纯真无暇，搭配上微微上勾的眼角，便显得妩媚却有度，醉人心弦。

　　“小莹，”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腰肢，随即坐起身来，想了想，“你熟悉北洲吗？”

　　小莹笑着点头：“我从小就跟着凌风哥哥逛遍了北洲，自然对北洲轻车熟路。”

　　“你认识我娘亲吗？我想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沈欢睁着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小莹听此愣了愣，她听凌风说过这孩子的身世，也清楚沈家主与前沈大夫人的爱恨纠缠，不由得扼腕叹息，只觉得面前如花似玉的少女是何其的可怜。

　　“林夫人奴婢还是听说过的，”小莹说着，叹了声气，“若是沈家主不带她回幽洲，你父母在北洲定能成一段佳话。”

　　这时，帘子外有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小莹，沈姑娘，都吃点东西罢。”

　　沈欢闻言伸手挑开了身旁的小帘子，炽热的阳光随即便洋洋洒洒地倾泻进马车里，顿时暖意融融。

　　原来已经午后了。

　　小莹应了一声，接着两盘点心和两壶水便被人端了进来。

　　两人将自各儿的檀木盒子打开来，沈欢闻着那细腻的糕点味儿，便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在沈家哪能吃到这么精致的糕点呢？怕是只有连粗糙不堪的小糖糕了。马上便用手抓了一个做的小巧玲珑的桃花糕，吃了一口。

　　又甜又软，却一点都不腻。

　　小莹却没吃，只是直直地看着沈欢盒子里零零散散的七个小小的糕点，担心道：“姑娘，才这么点吃得饱吗？不如我这一份也给你了罢。”

　　沈欢吃着，闻言急忙摆摆手，“够的，够的。”

　　虽然的确不多，但填饱肚子还是够的，毕竟她在沈家压根就没吃饱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小莹没说话，趁她不注意将自己盒子里的糕点偷偷放进她盒子里几个，才满意地咂咂嘴。

　　她这么瘦，再不多吃点长点肉，殿下不心疼，她都心疼了。

　　小莹武功好，身手也敏捷而快，沈欢自然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直到两人都吃饱喝足了，沈欢才巴巴地望着小莹，却没有说话。

　　小莹见状愣了愣，随即明白了，点点头。

　　“当年林夫人是醉春楼的一名歌女，虽是青楼女子，却出奇地只卖艺不卖身，据说当歌女前就练就了一身好武功，夫人面相瞧着柔弱，性格却是十分刚硬，因此没人敢占她便宜。”

　　“林夫人的相貌啊，那叫个倾国倾城，奴婢曾有幸见过一面，这要说起来，姑娘与夫人实在是一般无二，当时世人皆传她是北洲第一美人呢，上门提亲的也多了起来，但没一个要娶她为正妻的人，因为身份……”说到这小莹才急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焦急地摆摆手，“姑，姑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沈欢毫不在意地摇摇头：“没关系，你继续说罢。”

　　“当年沈家主刚继老家主之位，按照规矩来北曜城觐见皇上，好巧不巧，准备回幽洲的时候从恶人手中救下了夫人，但夫人只是一谢就离开了，留下沈家主整天对她魂牵梦绕、不肯离开北洲呢，可夫人仍然是一副好理不理的样子，照常在醉春楼唱歌，直到沈家主因年轻气盛而不顾沈家人反对，硬是叫人抬着三十多箱聘礼去夫人家提了亲。”

　　可能讲得有些累了，小莹顿了顿，喝了口水后翻开身旁的帘子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夫人大抵是没想到，可聘礼都到跟前了，只得答应了去，在那之前她和沈家主说好要当正妻，还不许他纳妾！可当时的人们怎能容忍女子如此善妒？此事一出顷刻便被众人斥责，堂堂一个家主怎么可能不纳妾？且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尽管如此，一个妻子如何替整个子嗣满堂的沈家开枝散叶？但沈家主还是同意了，听说啊，沈老家主那时候还因此气的吐了血呢！”

　　沈欢静静地听着，神色暗了暗，为何男子就一定要三妻四妾呢？她从小便想，若是她嫁了人，定不许夫君有小妾，可是没有小妾的下场为何竟如此恶劣？

　　她不明白。

　　小莹讲到这，无声地叹了口气，看了眼面前小姑娘暗淡的脸色，“姑娘莫要责怪奴婢，这事情奴婢是暗当时世人的口吻来说与你听，有些话难听了些，却最为真实啊，世人确是如此说来的。”

　　“难道世人的话，比皇帝的命令还重要吗？”沈欢还是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歪着脑袋看着小莹。

　　小莹闻言急忙皱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翻开马车前的大帘子，将半个身子伸出去，似是和车夫交谈着什么，沈欢听不太清，随即才将小心翼翼地将头缩回来，小声道：“姑娘这话可与外人说不得，可这问题的答案，奴婢只能说有时候的确是这样。”

　　连国家都是百姓组成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的流言蜚语怎么可能不重要？

　　沈欢低头默默地叹了口气，接着皱眉点点头，“后来呢？”

　　“后来啊，夫人和沈家主便不顾众人和沈家人都反对，在北洲燕京城一处偏僻的地方买了间屋子待了一年，这一年来，夫人的贤惠淑德自然是被周围的人们看在眼里，还经常帮助周围贫困的邻里，颇得燕京的人们喜爱，反对他们的人啊，渐渐的便变得少之又少了。”

　　小莹出神地拨弄着腰间的一块香囊，想了想，“这一年里，沈家经济支出还有下人月银什么的都便给了沈二爷一家管理，但也只是空有权利，无论做得多好，沈老家主依旧不肯给沈二爷家主之位，后来沈老夫妻便坐不住了，竟开口让皇上将沈家主劝回来。”

　　沈欢听此眨眨眼，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