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啊，姑娘应当是知道的，当初沈老家主在北洲当过几年的太子太傅，深得皇上器重呢，直到皇上继位才告老还乡，自然还是得皇上挂念，这昔日自己无比敬重的老师唯一一个要求，皇上能不答应吗？”
小莹说这话时，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压了压，面露无奈之色，“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奴婢也是不甚了解，总之夫人最后还是回了沈家，生下姑娘之后的事想必不用奴婢说了，姑娘也是知道的。”
说太多，殿下会不高兴的吧，剩下的她自然会打听到的。
沈欢点点头，失神地低头望着自己的衣裳，小莹见此忙笑道：“姑娘也不必为此事过于伤神，前面不远处就是北曜城了，天黑之前一定能到丞相府，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啊。”
“还有啊，奴婢听闻右丞一案后，左丞大人要升职为右丞啦！”
语间，小莹眸光一闪，笑吟吟道。
沈欢闻言一愣，她并不清楚右丞的事，但听三哥要升职，抬眼便笑了起来。
“姑娘真是可爱得紧，”小莹见她这么容易开心，既放心又有些着急，“有些事情姑娘得稍加注意，北曜城是皇城，同其他地方相比，最为看重姑娘家的礼节，姑娘还是得小心些，到了丞相府同丞相大人也不必太过亲昵，需得拘谨些，知道了吗？”
沈欢乖巧地点点头，想了想，歪头道：“三哥会将我来北曜城的事告诉爹爹和老夫人吗？”
“自然会的，否则沈家主和老夫人得多担心啊。”小莹道。
“可是他们会把我抓回去的。”沈欢听此着急地皱了皱眉，小声嘟囔着。
她可不敢忘记小时候三哥偷偷带她出去玩的后果。
“姑娘安啦，丞相大人若是开口让你在北洲住下，沈家的人也不能拿你如何，总不能再向皇上要求一次吧？丞相大人同沈家主通信只是为了让他们安心罢了。”
小莹掩嘴笑了起来，即使丞相大人让沈欢回沈家，殿下也定是不肯的。
沈欢闻言放心地点点头，眉眼不由得弯弯，“那便是极好的。”
“姑娘笑起来可真好看。”
小莹不禁愣神地看着她，难怪整天不近女色的殿下待她如此特殊，这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美人谁能扛得住呢！
“小莹你别这样，”沈欢低了低头，小声道，“可是，我不太喜欢这张脸，他们也不喜欢。”
“他们”指的是谁，可想而知。
她也差一点因为这张脸，失去了获取自由的良机。
“姑娘不要害怕，来了北洲，幽洲的权势自然管不着你，更何况长得好看本来就没错，姑娘安心便是。”小莹见她有些伤神，便出声安慰。
沈欢闷闷地“嗯”了一声，还是将头低得低低的。
小莹只好笑着换了个话题，“若奴婢没记错，姑娘明年生辰一过就及笄了吧？”
沈欢闻言愣了愣，迟疑地抬起头，而后又点点头。
“想必丞相大人会给姑娘办个很隆重的及笄礼呢！到那时候，姑娘可就算真正的长大啦。”
大抵是这样不错，不过……她连自己生辰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沈欢轻轻地点点头，没有言语。
小莹只觉得可能是自己暗示不够明显，刚想说什么，才发现沈欢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便没有说下去。
她大概懂了，沈家人压根就没给沈欢过过生日。
“咳咳，”小莹尴尬地咳了一声，“姑娘莫要在意，是奴婢说漏嘴了，该打，该打！”
沈欢摇摇头，“你没有错。”
小莹面露悲戚之色，“唉”了一声，“如此说来，奴婢同姑娘的身世竟有相似之处。”
沈欢闻言睁大双眼，皱着眉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奴婢的父母一个是幽洲普通商人，一个是北洲普通百姓，五岁的时候，阿爹便去世了，不到一年阿娘也随之离开了奴婢，于是啊，无家可归的奴婢只好四处奔波，有时候一天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沈欢怔了怔，原来，这世上不仅仅只有自己拥有悲惨的命运。
“就在奴婢以为自己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奴婢遇到了宣王殿下，”小莹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一双丹凤眼里似是闪着万丈光芒，“姑娘你知道吗，人在黑暗的困境忽然遇到一个浑身是光的人向你走来，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人命不久矣，二便是那人因祸得福，活得好好的，而奴婢便是后者。”
“那时奴婢只见过殿下一面，便觉得全世界都向奴婢奔来，奴婢从未见过生得那样好看的男人。”
“可当凌风告诉奴婢殿下的身份、知晓他杀人的手段之时，奴婢便直以为自己配不上在他身边，但他居然同意让奴婢跟着他，为他效命，学了一身防身的好武功，同殿下闯南走北，血战沙场。”
沈欢闻言眨眨眼，随即仔细观察了一下面前的女人，红唇挺鼻，一双灵动的丹凤眼眼皮上抹着淡淡的粉色胭脂，脸颊红润，下巴微尖，相貌不算出挑，但胜在耐看。
但她实在看不出来小莹这样娇娇柔柔的女孩竟也上过战场，杀过敌。
小莹感受到她的打量，无声地笑了一下，继续道。
“久而久之，奴婢对殿下的爱慕之心很快就变成了誓死追随之心，毕竟身份有别，那样神一般都男人，怎么可能是奴婢这样的女人奢望得上的？后来啊，奴婢渐渐才发现殿下并非传言那般心狠手辣，因为他从未苛待过真心效忠与他的人。”
“唉，不知殿下若是找到心仪之人，得多么宠爱王妃娘娘呢。”
语毕，小莹悄悄看了她一眼。
沈欢听此，半晌才挠挠头，“你是说，谢君修？”
小莹点点头，随即忙道：“姑娘在外头可莫要直呼殿下名讳。”
沈欢悻悻地“哦”了一声，照她这样说，谢君修还是那种如同救世主一般都人物喽？
她可不觉得，看到那样高大那样漂亮的男人，沈欢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
不过有一点，就是谢君修也救了她，若不是他将她带走，沈欢不定会死得多惨，想想，一个好端端的人，在那样的林子里饿死冻死，再发霉，再腐烂……
嘶，不敢想象。
“那之前你说的主子，就是谢君修罢？”
沈欢忽然想到什么，蜷起腿来，两只手肘靠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俊俏非凡的小脸上浮起一丝阴恻恻的笑容。
小莹笑容一僵。
本来想说一说自己悲苦的身世让沈欢安安心不必过于难过，可是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宣王呢？
“咳咳，那个，姑娘你不用担心，奴婢的确是宣王殿下的人，但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他不放心你，派奴婢来护你左右而已。”
越说越小声。
沈欢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小莹放心，我不怪你哦，还会帮你保守秘密。”
小莹尴尬地咧了咧嘴，随后叹了口气，笑着打趣道：“姑娘看着年龄小，这人还是鬼精鬼精的，不容小觑，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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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渐渐变得重影层层，橘黄色的暖光洒在一条路上，路边有青山绿水，花草鸣鸟，还有几名小厮架着马车疾驰而过，与四周安静的环境有些违和。
再仔细听，还有女子的嬉笑声。
俊逸的男人骑着马，望着已在远处的马车轻声一笑，却从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似是冷笑，又似是欢笑。
“沈欢。”
谢凛淡淡地重复着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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