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福泽寺山行（二）

三天后，周家一行人乘马车去福泽寺。去的人不算，只周梧夫妇、周枳二人和赵夫人，以及一些随侍的人。周柏和王氏不去，只因王氏怕热。周桦和云氏不去，只因云氏身子弱。周枳往后还有几个妹妹，年纪临近出阁，都在家做绣活，便也不出来，只跟了一个周九娘子周榭，年芳十一。

周枳和宋沅被分在西厢的禅院，周枳刚坐下，一个人影便冲了出来，站在周枳面前异常兴奋，问:“五郎可是想通了？要入佛门了？”

宋沅看周枳黑了脸，又想起回门那日周枳一脸的骄傲，不禁噗嗤一笑。

慧明抬眼看到宋沅，行礼说:“宋施主怎么与周五郎君在一间屋？”

周枳眼睛一亮，往宋沅身旁一站，说:“老头儿，你瞧瞧，这可是我妻子。我已娶妻，你便断了让我入佛门的念头吧。”

慧明捋了捋胡子，开口道:“这难办了。不过也无妨，宋施主与你总有一天会和离，到时再入佛门也未为不可。”

周枳一怔，这慧明老头算的倒准。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回了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宋院偏头一望，周枳之前说和离，如今怕是不想在慧明大师面前丢面子，故而模棱两可的以此来搪塞。

慧明捋着胡子，摇头晃脑，边走嘴里边念念有词:“姻缘天注定，三分真来三分假。”

周枳挠挠头，笑得有几分尴尬，说:“这老头一会儿正常，一会儿疯癫的，你只当随意听听便是。”

“我晓得。”虽说宋沅明白，可到底还是将那些话入了耳。

周枳笑了笑，说:“外面风景不错，咱去转转。别带你那两个丫鬟，自从上次我把你拽走，她二人如今恨不得让我离你远远的。”

宋沅浅笑着答应。

周枳带着宋沅往后山的竹林里去，宋沅以前也常和娘亲一起来福泽寺，但也只在禅院正殿，倒也没往后山来过，一时感着有趣新鲜。

周枳走在宋沅旁边，笑着说:“咱如今来的不是时候，若再早个一月，那时刚过惊蛰，春笋长得可嫩了，熬了汤，那叫一个鲜美。等明年，明年我弄给你吃。”

宋沅点头道好。

宋沅想起小时候，说:“我以前小的时候，我也喜欢摘笋。不过，我每次去摘总摘不过阿兄他们，只落得最差最老的，偏偏阿兄和他几个同窗又溜得快，我总是落不着几口。”

“你还干过这事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自小安静娴淑到大的呢。”周枳诧异。

“怎么可能？我七岁之前从不好好读书，上房揭瓦，下河捞鱼，我全干过。”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说你怎么打弹珠打得这么好，原是自小练过。周某失敬失敬。”周枳含笑作揖，似是终于抓到了她的把柄一般。玩闹够了，又问:“那为何七岁之后就好好学习了呢？”

宋沅低头走路，听他一问，抬头正好看见幽幽竹林中有一竹屋，竹屋旁用木条围了个院子，院子中种了些花草。宋沅抬手指向小院，说:“那儿有个屋子，走，看看去。”

也不等周枳有所反应，抬步走了过去，似是刻意回避了刚刚的问题，又似恰巧看到竹屋从而忘了回答。

周枳赶了上去，拦住宋沅说:“那儿可住了个酒鬼，你也要去？”

“酒鬼又如何？有些酒鬼我看比无赖可好多了。”宋沅拂去周枳挡在面前的手。

周枳愣在原地一会儿，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宋沅已经走到了院门口，忙跟上去。

宋沅往里张望了望，朝里问了句：“可有人在？我们路过此处，想借贵处歇歇脚，不知可否？”

风吹动这竹叶沙沙作响，也无人应答，只将那门吹开了三分。

宋沅望向周枳，周枳推门先入，说：“这准是那老人在装神弄鬼，你莫怕。”

宋沅跟上，来了句：“并非我怕，只是这还不足以让我有任何大的反应。这行将就卧，须得肃礼端庄。”

“你这话倒是令我糊涂了，若是连卧都这般规矩，岂不无趣？”周枳回头问道。

宋沅笑道：“所以，这便是郎君想纳妾的缘故？妻者，主母也，须掌中馈，训礼数，素端庄；妾者，奴婢也，以媚侍主，素娇柔。不如，待此次回去，我便张罗着为郎君安排几个通房或者抬那么几个妾侍，也算补偿一下郎君？”

周枳停下，回头问道：“补偿什么？我不需要那些。”

“就似郎君这般年纪的，连孩子都有了，就算没孩子，也有那么几个通房。像三哥，三嫂就与我说过，三哥有两个随侍的大丫鬟，其中一个好似都有孕两月了；像四哥，四嫂身子弱，早抬了三个妾给四哥了；郎君与三哥四哥只差了那么一两岁，也该抬几个了。”宋沅低头掰着手指如数说道。

“你......”还不待周枳开口完，一阵风扑面而来，一个人影忽闪出来，劈手便朝周枳打来，周枳抄起地上的竹棍便打了上去，那人影双脚一蹬竹棍，借力又劈腿下来，周枳往下一闪，到那人身后，一棍打了上去。

“哎呦，哎呦，你这臭小子下手也忒狠了些，若是将老朽打残了，老朽到时住你西康伯府去。”老者躺在地上，一手扶着腰。

周枳撂下竹棍，从地上将老者拎起来，说：“孙老，您每次都这般可有意思？”

孙老笑了笑，身旁的手一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周枳的钱袋拿了过来，笑得一脸开心，说：”嘿嘿，你小子又被我骗了，真是傻得慌。“一面说一面将钱揣入怀中。

周枳心道大事不妙，摸了摸身上的钱袋，结果发现并没有少。这时宋沅走了过来，按住周枳的手，说：”是我的钱被拿走了。“

周枳望着宋沅，说：”你的？可，那钱袋分明是我的呀！“

”老朽儿用的是你以前被我拿的钱袋。“孙老掏出腰间葫芦喝了一口，又说：”这女娃娃可比你脑子灵光，你可有兴趣与老朽学这手扒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