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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暮至靖回

纸鸢记

夜,醉竹轩。

  “宋茯,你刚刚失了礼,便由你带着陆靖去选个房间吧,具体的东西明日再让宋苓帮你安排。”宋沅说

  宋茯点点头,便领着陆靖去了下人房,没有去反驳。

  周枳整了整衣裳,刚准备抬步出去,便被宋沅拉着。宋沅问:“郎君这是哪里去?”

  “去帮路六,不,陆靖说服他爹那儿啊。”

  “郎君当真糊涂,陆靖是今晚和我们走的,若是郎君今晚急匆匆地去了,反而会让那赌徒认为自己儿子尚有价值,故意抬高价格,倒不是我舍不得银两,而是这会滋长那人的贪欲,使得他会来找他儿子要钱,那不是更害的陆靖吗?万一他闹大点,岂不是给汾阳周氏抹黑?所以,明早朗君去最为恰当,最好郎君是锦衣华服的去,让那人晓得带走他儿子的是为权贵,他惹不起。到时,主权在郎君手上,便凭郎君怎么说,他也只得怎应。若是郎君去,我明日写封书信让郎君带去给京兆尹徐勤生,徐家与我宋家是故交,若有徐伯伯出面,这是饶他不同意也不行。”宋沅一口气说了许多。

  周枳心中大惊,自己倒没想那么多,说:“这事让京兆尹出面会不会太大惊小怪了?”

  “大齐律法有云:‘私授人口,当处鞭笞三十,游于街市,悬之于众。’这犯法的事可不能做,郎君带着徐伯伯去,一来以明正身,二来慑之于人。”

  周枳心中恍然大悟,忽然一笑,对于自己刚刚的着急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今日的事,又说:“对不起,我不该让他们这样破坏你的铺子,这事委实是我不好。”

  “先前郎君拔了我闺房前的草,便抵我打郎君之过;如今这今日之事,一句话,还钱便行,无论多少,每次一百两,少了不要,多了照收。”宋沅说完转身进了房。

  周枳站在月夜下,身上清水蓝衣随风微起,墨竹掩映,倒显出了几分谪仙的姿容,勾唇一笑,乍暖还寒,似将那四季的风景都绘了出来。抬头望月,缓缓伸手覆上,眸中明星映入,忽闪忽烁。宋沅,当真是可爱啊!明明心中气的要死,却始终保持着那让人挑不出错的礼仪,一举一动,都极力掩盖她骨子里的傲气。她,实际上,最像自己三年前的样子,骨子里最像!

  如此这般想,抬步也步入房间。那脸上的笑意,却依旧邪魅,摄人心魄。

  且说宋茯领着陆靖去下人房,到了一排房间门口却停了下来。宋茯明显是有些为难,只停在那儿,走又不是不是,不走又不是,原来那些屋子都是小厮住的,她是女子不便随意进入,况如今是夜晚,更是不便。正踌躇间,一往日洒扫的小厮走了过来:“宋茯姑娘,你怎么来这儿了?这位是?”

  “你来的正好,这是陆靖,娘子新给郎君安排的贴身小厮,你替我领他下去,安排一间屋子吧。”宋茯忙说。

  陆靖忽的抬头问:“娘子不是说让你带我选吗?怎么换了个人?莫不是你耍我呢!”

  宋茯一时瞪大了眼,嘴巴一努,说:“你懂什么?这,这里。我不方便进去。”

  陆靖一脸疑惑地望着宋茯,似是不信。

  一旁的小厮忽地一笑,说:“这位陆兄弟,你怪不了宋茯姑娘,这是小厮的房间,他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随意进不得,会遭人诟病的。”

  陆靖一听,点点头,心里清楚,嘴上却不饶人:“就她?连个姑娘都算不上。”

  宋茯脚一跺,也不管陆靖,转身便走了,走的速度极快,将往日宋沅所教导的不嗔不喜、不动不怒忘的一干二净。

  次日清晨,宋沅披着件外衣,连梳洗都未梳洗就伏案替周枳写书信。她在一起,让周枳醒了过来,翻了个身,望着宋沅,惺忪着眼,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宋沅笔不停歇,随口一答:“不早,不过才卯时三刻而已。郎君快起吧,衣裳我放在郎君衣柜了。”

  “嗯。”声音惺松绵软,让宋沅笔一停望了眼,又低头继续写。

  “哎,昨日你是怎么知道我把你屋前的草拔了的?”周枳掀开被子,正往衣柜里去拿衣裳。

  “你那珠子大多为草绿,郎君定然无心思去捡,那最省事的便是拔草了。”

  周枳点点头,望见那衣裳:不是上次的清水蓝云纹墨竹,而是一袭绯色木棉缀锦云的衣裳,针脚细密,比之上次似不是一人所做,倒像是两人合做的。周枳取出衣衫,便往身上套,动作极为流畅,不过一会儿,那衣裳便穿好了,理了理袖口和衣襟,说:“这衣裳不是你做的吧?”

  “嗯,这是我按上次给你的那件尺码做的,我画了花样子和绣了上半身,下半身便让宋苓替我做了,这也是昨晚她赶工出来的。最近事较多,只能这样了。”宋沅放下笔,拿起纸张吹了吹,又从头望了眼,确认无碍后,将纸折起放入信封中,用米糊封口。离开书案,将信递给周枳,说:“郎君用了早膳便去把事办了,拖久了也不好。”

  周枳接过书信放入怀中,看见宋沅披着头发,只着一件中衣,又靠着自己这般近,鼻子里若有若无地飘进几缕清香,目光移开,说:“我,我先出去吃早饭,你快梳洗一下。”也不待宋沅回应便抬步出去。

  宋沅低头望了下自己的样子,将外套重新穿好,开门让宋茯进来伺候洗漱,又对周枳说:“郎君也未洗漱,这是往哪儿去?”

  周枳没有回头,只走得更快,说:“我去书房,早膳我出去吃,不用等我。”

  宋沅想不明白,上次周枳吃得这么欢快,这么如今说不吃便不吃了?也罢,早去办事也好。思及此,也不再想别的,只安心洗漱。

  且说周枳走了大半段路,才停下往回望了眼,脸上的红晕慢慢爬了上来,宋沅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她那样子有多迷人,想他周枳在红颜楼也看过不少女人,露哪儿的都有,怎偏生宋沅哪儿都没露,自己竟成这样?不不不,定是一大早还没睡醒,眼花了。就宋沅那般没情趣,似个木头一般的人,还没红颜楼姿色最差的妓子有趣。对,定是眼花了!

  想到此,又折回去,只见庭院中已摆上了饭,拿出手绢包了几块点心就走。这一番动作,让宋沅措手不及,只愣愣地从头望到尾,连句话还没说,周枳就没了影。

  宋沅眨眨眼,对宋茯说:“这人大早上不清醒吧?”

  宋茯也没搞明白,只摇头,替宋沅布菜。

  周枳坐着马车到京兆尹徐勤生家,路上便把那几块点心解决了。下车将拜帖递给守卫,自己站在那儿等候。

  “大人,外面有个自称是汾阳周氏五郎君的人,递了一封拜帖,来求见大人。”

  徐勤生正吃着早饭,忽听是汾阳周氏五郎君,突然一口茶喷了出来,让一同吃饭的徐夫人、一众儿女和众位姨娘慌了神,纷纷上前忙着擦拭。徐勤生摆摆手,端正坐姿,问:“他可有说什么。?”

  “他说,他要说的都在帖子里。”守卫呈上帖子。

  徐勤生接过信贴,一见封面五个大字“徐伯伯亲启”,心下诧异,连忙打开帖子从头到尾读了起来。读毕,会心一笑,对徐夫人说:“我当是那周家五郎来搞乱,原来是宋家三丫头请我帮忙来了。”

  徐夫人淡淡一笑,说:“宋家三娘子也是个可怜的,好好一个嫡女,又有朝廷的封号,却偏偏天意弄人,嫁了这么个人,更何况,见老爷这样,应是件小事。”

  “确实是小事。管家,先请周五郎君到中庭等候,我稍后便去。”徐勤生站起来,迈步出了饭厅,徐夫人跟在后面去帮他换衣。

  周枳被请进了中庭,还没待多久,徐勤生和徐夫人便来了。

  周枳忙行礼道:“晚辈见过徐大人,今日贸然登门,有失礼数,还望见谅。”

  “无妨,无妨,走吧。”徐勤生虚浮了一下周枳,便一同出去了。登上徐府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同往东市口偏门西陌巷去。到得巷口,马车难以进入,二人改做步行,带了五六个随从,便走入了巷子中。

  步行没多久,一醉汉摇摇晃晃地迎面撞了上来,手上拎了个酒罐子,嘴上骂骂咧咧地说:“六儿这个臭小子,死哪儿去了,昨晚上都没人给老子倒酒。咦?哎哟,这不是徐大人吗?京兆尹还来这子穷巷子里巡查?”

  徐勤生当即脸拉了下来,说:“左右,与本官押下他。”

  “哎?你们干什么?还敢动老子?姓徐的,别以为我喊你一声大人,你就真怎么样了。放开我,放开我。”陆四游挣扎着,手上的酒罐摔在地上,溅了一地的酒。

  一护卫拎了桶水来,徐勤生一声令下:“泼!”

  哗啦啦一盆水泼了下来,这下让陆四游清醒了,也不说胡话了。左邻右舍都被声响惊到,全都一窝蜂涌了出来。

  这时轮到周枳了,周枳向众位邻里邻居抱拳,说:“各位,我是汾阳周氏的五郎君。昨日,内子因见陆六身世可怜,欲带家去照顾。又思及陆四游此人品行不端,恐日后威胁到孩子的成长,便让我来请徐大人做个见证,也请各位做个见证,今日我周枳出二十两买下陆六这个孩子。”

  邻里都纷纷交谈了起来,大家都知道周枳的名号些许有些不信,可一听是宋沅来让周枳说服的,这反响立马不一样了。

  一浣衣大婶站出来,说:“这宋家三娘子可是个好人,二十两,二十两啊!这哪家买孩子用的着这么多?更何况,这陆四游本就不是个好人,孩子他手上迟早长坏!”

  “就是。徐大人,赶紧官府开批文与周五郎君吧。你们放心,咱们决不让陆四游这老东西去打扰周五郎君和宋三娘子的!”一屠夫拍着胸脯说。

  一时四邻都纷纷应和。

  徐勤生示意众人停下,对陆四游说:“陆四游,你卖不卖?”

  “我,卖!”说的极为为难,毕竟他只有陆六这一个儿子,早知会这样,就应该对陆六好些,或者不把铃儿卖出去了。

  周枳解下荷包,将二十两银子放在陆四游手上。徐勤生又当面写了批文,一式三份,一份给陆四游,一份予了官府,一份给了周枳。

  邻里邻居都十分高兴,百姓们大多淳朴和善,对于周枳以往不着调的行径也没那么抵触了,一时对周枳大为称颂。

  周枳辞谢了徐勤生,带着批文,回到醉竹轩,正一脸兴奋地递给宋沅看。

  宋沅审视了批文,点点头,说:“辛苦郎君了,这下子陆靖也算脱离了他爹的掌控,往后对孩子也好。”

  宋沅站起身,将批文放了起来,整个过程也没望周枳一眼,只说了这么两句“辛苦”。

  周枳跟在宋沅身边,说:“我奔波了一天,中饭也没吃上,你没点表示?”

  宋沅疑惑,望了周枳半晌,一拍手说:“瞧我这记性,郎君饿了吧,我让宋茯去给郎君备饭。”说着就往外走。

  周枳拉着宋沅,说:“不必,我不是饿了。你,就没想对我说些什么?”

  “你,不想解释解释你早上的事?”

  “什么?哦,早上我没洗漱的事?郎君觉得我有失仪态了?那我下次定然洗漱好后再见郎君?”宋沅说。

  周枳松了手,有些气了,指着宋沅,说:“你,你,你知不知道,你真是,哼!”说了半晌,脸都红了,却还是没告诉宋沅到底怎么了,气的打开衣柜,捧出藏的被褥就出去了,走时,还瞪了宋沅好几眼。

  宋沅本就不算个好惹的,见周枳这般莫名其妙,也气了,站在门旁对周枳喊了句:“莫名其妙,爱待不待,我还不稀罕你在屋里站个位呢!”

  周枳站定,回头骂了宋沅一句:“泼妇!自己干了什么没点数,我懒得与你计较。”说完,便一股脑奔了出去,一路上是走得飞快,一脚蹬开书房的门,将被子扔在床上,气得双手叉腰,来了句:“宋沅这个女人,当小爷好欺负,小爷替她办事,她连夸都没夸。还有,还有,早上自己站在小爷身旁靠得这么近,都没意识到自己对小爷的思想干了什么,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周枳当真是气疯了,连往日不喜的古文,都骂了出来。气的一晚上翻来覆去,直到夜半三分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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