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体（三）

六

王一博说要带肖战就真的是带，而肖战说菜也是真的菜。开局七分多钟，他不是接不住球就是漏掉了要防的人，传此球角度刁钻得王一博救都救不回来。眼看着第三节比赛马上结束，原本领先的优势分差愣生生被拽回了六分。

肖战一脸愧疚地跑到王一博的身边道歉：“对不起啊，拖你们后腿了。”

“没事儿。”王一博嘴上说着没事，但是神情仍然很严肃，“一会儿听我调动。”

他一心二用，一边留意躲避对手的围挡，一边指挥肖战走位。

“拿到球不要慌，别着急传出。往前走，注意你的斜后方有人。”他们采用的是一盯一战术，此时肖战进入对方半场，三分线以内的篮下区域已经有一名队友在和对方的后卫卡好了位置。王一博看准局势，快速摆脱身前的对手冲向肖战。

“就是现在！准备上篮！”他大张开手臂挡住了肖战身侧的一名对手，“三步上篮！老袁课上教过的。走！”

机动情况下，人会对团体中的权威存在百分百的信任。肖战没有多想，快速助跑准备上篮。这时对方的大块头也进入篮下准备盖帽，王一博反应极快，几个变向冲入罚球线内，猛地起跳准备篮板对抗。

在球场上，王一博是典型的敏捷性选手，而大块头则属于力量型，身体对抗他一点都不占优势。王一博的后背顶上大块头的肩膀，被对方结实的肌肉力量一下子撞了出去。

彼时肖战的球已经脱手，球砸中篮板又弹到篮筐上转了几圈，直直地落入了网里——肖战拿到了上场后的第一个得分。另一边王一博借着冲势就地翻滚了一圈，稳稳当当地半跪在了边线处。

落地后的肖战脸上还带着赢球的兴奋，转过身跑向王一博。他们配合得极其默契，王一博主动递手，肖战伸手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两个人的肩膀撞在一起又快速分开。他们击了个掌。

“干得漂亮。”

文科一班的比赛最终在王一博的优秀调控下以三分的领先险胜。下场后小胖欣慰地拍了拍肖战的肩膀感叹儿子长大了。齐滨把提前买好的巧克力分给队员们，还不忘夸王一博两句：“多亏一博最后的那个三分球啊，这场真惊险。”

王一博“咕咚”咽下瓶子里的最后一口水，挑了挑眉看向肖战，“还行，就当带新人练手了。”

肖战觉得在场上被王一博手把手教学的感动劲儿全没了。

七

小王同学的偏科很严重，他擅长数学，但是语文学得一塌糊涂。特别是最后的大作文，每次语文老师批改他文章的时候都深深地怀疑王一博是不是个没感情的机器人——一成不变的三段论，篇篇雷同的开头和结尾。

期中考试之后，语文老师把王一博叫到办公室里，温柔地询问了他语文学习上的问题，然后交给了他一张作文试卷。

期中大作文满分50分，那是肖战得了47分的范文。

悲催的小王带着那张宝贝试卷回到了班里，他坐到座位上，现在正是午饭后的课余时间，王一博背靠着窗台，把卷子高高举到面前，阳光透过薄薄的试卷纸把上面娟秀干净的字打得透亮。

期中的作文题目出得很简单，没有什么辅助材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请你以“梦”为主题，自拟题目，展开联想或想象，写一篇不少于700字的议论文或记叙文。

应试教育下的多数学生面对这样的题目很喜欢上价值谈家国情怀，王一博更直接地写了个“我的中国梦”上去。判卷到审美疲劳的老师看见他的题目就更加索然无味了，36分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肖战则与大多数人截然不同，他不算剑走偏锋，但是文章整体就给人很惊艳的感觉。他写那些最朴实无华的小梦想，写画室里的模特，写正午大太阳底下的外卖小哥，写五千多米的海拔上从林芝奔向拉萨的朝圣者。肖战把每一个见到的、经历过的故事揉进作文里，王一博在那些文字里看到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他看到了他自己。

王一博是个怎样的人呢，坚持、执着、热血，一切有关青春年少的词汇似乎都能用在他的身上。他很小就开始练舞，一周七天、一年四季，他从不间断，别的孩子周末在游乐场疯跑的时候，王一博在练舞室里一遍一遍地重复同一个动作。有时候他累了，躺在地板上休息，再睁开眼，还是亮着白光的天花板，镜子里的人影因为太阳落山变得有些暗。

他又是个很孤独的人，爸妈常年在国外工作，只请了一个阿姨每天过来做饭收拾屋子。一个人的家，一个人的练舞室。说到底王一博不善言辞拽得欠揍的性格外壳下，有颗挺柔软的心，只是他自己隐藏起来让旁人常常窥探不到而已。

肖战在作文的结尾写道，“我们要敬每一个平凡人的不平凡的梦想。希望现在的我们用圆珠笔写下的梦就算褪了色，纸张会记得，自己也会记得；希望未来的我们端着啤酒碰杯时，溢出来的泡沫会消失，但勇气不会，梦想不会。”

王一博恍然放下那张试卷，他这样坐着的方向刚好对着肖战的座位。男孩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睡觉，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把他的桌子分割成两半，他的脸刚好被光亮漫过去。王一博眼神极好，他似乎能看见肖战阖着的睫毛，有暖暖的阳光在上面跳跃。

女生们在叽叽喳喳地讨论昨天晚上的选秀节目要pick哪个好，几个男生扯着大嗓门约着去操场打球，如果不是现在的文一班里太过吵闹，王一博一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抑制不住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