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体（二）

三

当初齐滨问王一博为什么不写数学暑假作业的时候，王一博说都会他还不怎么信。但是当数学老师甩着开学的摸底卷子向他着重表扬了王一博之后，齐滨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

没错，我们的王同学，就是个平平凡凡的数学小天才。

所以胖胖的国字脸数学老师格外喜欢他。怪题难题，王一博来解；创新思路，王一博试试；一题多解，王一博提供。而小王同学又格外地争气，每次都不会让这位内心的柔软的女老师失望。

粉笔和直尺在黑板上画出一条笔直的线段，“连接AD两点，证BC平行AD，再由交叉线平行证面平行，第二小问可解。”王一博说完，一手揣着兜往讲台下面走，另一只手把用过的那截粉笔头向后一抛，准确地落在了黑板槽里。

肖战坐在下面，皱着眉头微眯着眼睛看黑板上复杂的几何体，手底下的笔也不敢停，跟着胡乱画了两条线，就听见数学老师尖着嗓子表扬王一博：“真不错！大家都学习一下！这么好的解法快给人鼓鼓掌。”

肖战有着高中小男生爱起哄架秧子的通病，教室里稀稀拉拉的掌声里就听见他一个人的“唔呼！”鼓起掌来呱唧呱唧比谁都响。

已经在窗边落座的王一博同学神情复杂地望向他，浑身上下全然没有刚才下讲台时候的拽逼劲儿，反倒是耳尖腾地烧了起来——他被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四

王一博和肖战的第一次正式面对面对话，是在开学一周以后。王同学坐在那把肖班长热心肠从地下储藏室一口气搬回到四楼教室的椅子上，感到无比的憋屈。在大长腿无处安放以至于王一博怀疑再这么下去他可能会就此身高倒退生长后，他向肖战委婉地提出能不能换把高一点的椅子。

“王一博我是你班长不是你的保姆。”班长大人语气强硬且并不客气，很明显他对小王同学占他主角座位的事情耿耿于怀，“再说了，现在这事儿归生活委员管。”

“生活委员是个女生，我不好麻烦人家。”王同学也绝不退让，很明显他听见了肖战在开学第一天对他摔倒事件的嗤笑声。

不好意思麻烦女生，那你好意思来麻烦我嘛？肖战在心里暗自吐槽，深呼一口气。我是班长，我要大人有大量，不能跟傻子一般见识。于是他转而冲着王一博亮起一个灿烂的笑。

“储藏室在地下一层，你也可以自我动手丰衣足食管后勤部大叔接个改锥自己调。”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白：我教你怎么搞，但是老子绝对不会再给你扛一次椅子。

王一博看着那张笑脸，一时竟有点语塞。他抓了抓头发，胡乱应了声好，拎着椅子下了楼。

换完椅子回来往上爬的小王同学迷迷瞪瞪地想，他笑得真好看。

五

肖战虽然是个内心躁动不安的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体育细胞同样沸腾。安安静静地坐在画室里涂几张石膏像是令他感到最快乐的事之一，学校的宣传栏他可以去画，班级文化展板他可以去布置，但是校园篮球对抗赛这种事情，他也就只有坐在台下喊加油的份儿。

好友小胖虽然体肉浑厚，但是挡不住灵活机动，身体协调的他常常嘲笑肖战白长了两条一米二的假腿。

高二的班级篮球对抗赛是一中最热门的校园活动之一。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场下尖叫高喊着加油助威的少年少女，永远有生机，有活力，有魅力。

王一博一个突破假动作骗过面前的对手，把手中的球击地传给身后的小胖。小胖利用体型优势身体对抗把球带进对方半场，而另一边王一博已经跑到三分线附近。

“这边！”他举高手向队友要球。小胖面前是个比他高半头的大块头，严防死挡使他难以把手中的球脱手。小胖闪身后退半步起跳传球的同时，大块头反应极快地跟进过来，但是他似乎小看了自己体重带来的惯性有多大，盖帽的动作变成直接飞扑，球顺利地被送出手，小胖也结结实实地被压在了地上。篮球飞过半场落入王一博的手里，他一个急停转身变向绕过面前的对手直冲篮下。

助跑，起跳，高手上篮。对方也毫不示弱地跳起盖帽，但是王一博反应极快，他利用自己极强的滞空能力，带着球收回胸前，下拉绕过面前阻挡的长臂，把球稳稳地送入了篮筐里。

一个漂亮的拉杆上篮！

伴随着一声哨响，上半场比赛结束。王一博在文一班铺天盖地的欢呼声里架着一瘸一拐的小胖下场休息。

齐滨是个认真负责且喜欢融入学生的好老师，比赛的时候他和肖战他们一起喊得起劲，选手下了场他第一个上去送毛巾递水。

小胖仰着头坐在条凳上享受着小齐老师的贴心服务，他脸上的肉肉皱起来挤在一起，被齐滨力道极大的按摩手法疼得哼哼唧唧。

“都肿起来了，还能打吗，要不换人吧。”

小胖气若游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内心把大块头问候了八百遍，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地看向了肖战。

“战宝~”

肖战上一秒还沉浸在王一博那个超帅的上篮里，看向王一博的目光里都带着兴奋和羡慕。下一秒被小胖盯得一个激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肖战做作得双手捂在自己的胸前，颤声道：“你要干什么，我死都不会......”

齐滨先一步打断了他：“肖战你一米八的个子白长的嘛，上！你不上难道让小宋同学上吗？”

文科班男生本来就少之又少，算上场上的五个人，只剩下肖战和另一位小宋同学坐在下面了。他苦笑着看向一边的小宋同学，酒瓶底儿厚的眼镜，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细胳膊细腿，肖战毫不怀疑小宋同学的小身板上场不到半分钟就会被大块头掰成两半。

下半场比赛的哨声响了，肖战认命了。

他吱哇乱叫地被小齐老师推到场边，觉得自己的精彩人生就要在今天终结了。正当肖战握着小胖的手准备交代后事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肖战顺着那双手看过去，手腕上还带了深绿色的护腕，然后是结实的小臂，被汗水浸湿的球服。王一博额前的头发被他随意抓向脑后，掉下来的几绺还滴着水，直直地掉在肖战的胳膊上。他听见王一博说：

“我带你。”

那一刻肖战觉得，砸在胳膊上的不是什么汗水，是噼里啪啦烫得人发麻的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