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顾安危助脱困

　　此前北齐与南庆国力相当，势均力敌，然重要军报消息被盗后，北齐大败。此后沈重得信活捉暗藏谍网首脑言冰云，在两国和谈商议争论不下之时也算是扳回一城。

　　然而言冰云心性坚韧，磨而不磷，涅而不缁。纵使锦衣卫严刑拷打，花样百出，也不能夺其志。倒叫沈重暗叹，确实是个人物，难怪自己那傻妹妹会被轻而易举的迷惑。

　　因是要从言冰云口中套取消息，他宁死不屈，虽刑讯逼供，却也要留下半条命来。

沈婉儿那日被他尖锐言语刺伤而走，可知他在锦衣卫手里遭受刑罚折磨，终究放心不下，仍是泪如雨下恳求哥哥沈重寻机前来探望。

　　言冰云遍尝刑具，鞭刑刀伤棍引遍布，浑身上下没一处好肉，却在锦衣卫面前仿若木人石心，无知无觉。惟有沈婉儿到此，心内才泛起一丝波澜。

　　他本以为上次自己如此羞辱，沈婉儿该知难而退，从此再不相往来才是。却不料，她仍精心准备菜肴，安慰照料，不提前事。

　　于言冰云而言，身陷敌国囹圄，虽意志坚韧，但连续遭受逼问酷刑，身体苦痛不堪，还要收敛心神，死守心防，面对沈重及各心腹车轮战一般地套话，威胁试探而不露痕迹。

　　这并不是易事，令他心神耗费极大，且不敢有丝毫放松。而沈婉儿的到来，确实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惟有沈婉儿在侧，他才能短暂地告别刑讯，不用殚精竭虑，严防死守。

　　她只是单纯的热烈的捧了一颗热忱之心来温暖他，每次动作轻柔细心照顾，秀美的面庞上，杏眼满含爱意，如同无尽深渊里一丝微弱却炙热的光。

　　而他不知是被连续的拷打审问费尽了精力，还是这仿佛永夜般的暗牢里实在苦寒，便是面上强装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却再吐不起拒绝她的话语。

　　此后，他不再言词如刀，却一贯冷漠以对，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是想让这痴心女子心冷而退，孰料沈婉儿却是不辞冰雪为卿热。

　　距离北齐国战大败已有些时日，北齐经此一战元气大伤，急于向庆国求和，提出以肖恩换回言冰云的条件。

中间各种暗斗思量不说，最后庆帝命令范闲为正使出任北齐，用肖恩换回言冰云，促成两国和谈。

　　范闲一行已到上京城将肖恩交于沈重，而言冰云却被转换地方秘密羁押，不得消息。

沈重虽言笑晏晏，实则敷衍推脱，却是个笑里藏刀之人，城府深沉，还借太后生辰，拖住范闲脚步留在北齐加急逼问言冰云谍网名单。

　　许是因两国和谈，言冰云被转移之所倒不是牢狱之地，反倒是一处雅宅。

言冰云本就伤口遍布，之前狱中腌臜苦寒，到这里环境倒还好些。只是庭院深深，极为难寻，内外戒备森严，便是沈婉儿也要查验之后才能进出。

　　这日，沈婉儿于马车之上驶向秘宅。正暗自担心言冰云的伤情。范闲却忽然出现，恐言冰云性命危已来劝说沈婉儿合作相救。

又说如今两国本就和谈，以肖恩换回言冰云，不算叛国，只是早几日出来，无伤大雅。

　　范闲花言巧语能力十足，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更何况沈小姐本就美人多情，爱之深切，自愿以身为质助范闲。

　　范闲手持匕首橫于沈婉儿脖前，在众多锦衣卫看守之人眼前堂而皇之进了这庭院。

　　言冰云面容憔悴，身材消瘦，神色冷漠，四肢被重锁在坐椅之上，似闭目养神，却身姿挺直，一袭白衫之下满是伤口，新旧伤痕交叠，却不显怯弱之态，气势凌厉。

　　范闲火急火燎上前开锁相救，却遭言冰云质问是否叛国，并不信他南庆正使身份。

只疑心他叛国和沈重共谋骗取信任，好获得上京暗探名单。

　　这话逻辑缜密，毫无漏洞，叫能言善辩的范闲都一时口拙，甘冒奇险来救人，反倒被质问，手下撬锁动作一时粗鲁了些，忍不住吐槽小言公子这性子可不太招人喜欢啊。

　　话音未落，范闲便听得沈小姐急忙提醒，让他小心些。看见沈婉儿神情紧张，眼里满是心疼之色。

　　当场打脸啊，范闲一边这样想，一边讪笑着说他收回刚才那句话，言公子还是有人喜欢的。

　　此话一出，沈婉儿与言冰云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对方。却见言公子微不可见的愣了一下，心里有所触动，却立即掩饰般对女子厉声发话。

　　“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与你相近，只为探取军情，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他眼里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你先别说那么多话，身子还弱着”沈婉儿脸色微白，却仍是固执的关切他的伤情。

　　“我一直在骗你”男子面目冷峻，不为所动的说着伤人之语。

　　“我知道的，我也想恨你，可看你伤成这样，还是不忍心。。。。。。”

　　沈婉儿终究忍不住将心里话说出，她并非不恨受他欺骗，轻易将芳心托付，最后倒是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只是终究爱大于恨，无法看他受尽磨难，横尸异国他乡。

　　“愚蠢的女人！”言冰云微带怒气的叱责，却不知道究竟是想骂醒谁，是倔犟固执的沈婉儿，还是反受其乱的自己？

　　沈婉儿见他面容憔悴，嘴唇干裂，也不愿再听他刻薄之语便去借口倒水离开。

　　听了这一出戏，范闲也为沈婉儿之情深意切感动，打抱不平地说这可不是愚蠢，这是用情已深，言冰云却恍若未闻。

　　沈婉儿转身倒水，也听到此句心有所感，可也知道怕是只有自己用情至深，却不过大梦一场。

她收拾心情回身递水，小心的送到心上人面前，却听他唇枪舌剑，仍不肯放过自己说着诛心之言。

　　“我与你兄长终究是不死不休，放我出去，你可想过将来？”

　　“如果有一天你杀了我哥，麻烦一起杀了我便是！”沈婉儿带着哭腔，痛苦的回应，他们之间哪有将来？

　　而此时沈重听闻妹妹被范闲挟持，大怒正带心腹策马疾行而来。当他进入宅院，看见妹妹沈婉儿仍旧对言冰云死心塌地，难以忘怀，竟然还听信范闲的话，自愿当人质，叫他怒极。

　　沈重再次逼问言冰云消息不成，却让言冰云挑衅般的扯上北齐六部侍郎尚书都为间谍，将他当傻子时，愤而掀翻桌案反倒决定将范闲一起格杀，这两人只怕日后都是北齐的心腹大患，不如现在杀个干净。

　　幸好范闲早有后招，之前有沈婉儿拖延锦衣卫许多时间，之后又安排了海棠朵朵随后接应，在院外沈重人马张弓结弩，千钧一发之时赶到。海棠以北齐小皇帝，太后双重旨意，这才力压沈重，放言冰云脱困出囚笼。

　　所爱隔山海，山海尚可平。可沈婉儿与言冰云之间，又岂是山海相隔的距离。

横在他们中间的是亲人截然不同的立场，是家国大义的对抗，是之后沈重与言冰云不死不休的争斗。

　　言冰云并未回首，哪怕刚刚沈婉儿还为了他违逆兄长，不惜己身赴险相救，他被范闲搀扶，神情冷漠，仿佛毫不留恋似的离开，将这段时间暗生情愫尽拋，连个眼神都不肯施舍。

　　也许是他不愿? 也许是他不能？

　　今日一别，天地浩大，以他们的身份只怕再难相见了。沈婉儿在后头痴痴看他，仿佛一步一步决绝地离开她的生命。

　　回想着他说过那些伤人话语，泪珠无声垂落，好像心动的从来只有她。

想必言公子最不屑一顾的是相思啊，少女这般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