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fifty-forthstring】Masques
泪眼朦胧中看着伽罗那耐心等待自己的模样，小心只能感觉到脑内有一阵眩晕。
真的很想就这样扑到他怀里，哭个声嘶力竭，哭到头痛欲裂，大声喧嚷自己心里有多不安，
被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事实伤害到了什么程度，
索取一个作为安慰的亲吻，
然后就这样睡过去，
什么都不管不顾。
真的很想——更甚于胜出拉维洛的比赛，
高于对钢琴的执念，
甘愿手上再挨几刀的那种近乎
癫狂的渴望。
但小心现在做不到，即使是稍稍触碰他一下都做不到。
因为这个人同时也有可能，是毁了自己的未来，夺去了父母的生命，算计了伤心的牺牲，还
随意挥霍了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无辜性命的人。“伽罗，你……你对我撒过谎吗？”没有选择依照强烈的冲动投入他的怀抱，但伽罗并没有
追问原因，只是伸手帮他擦掉挂在脸颊上的泪珠，直到小心突然别过头去这样询问。
“刚刚才说过，
怎么又忘了？”带着笑意的话语里并没有指责的意思，
伽罗用手背轻轻摩擦
他的脸颊，暗示他再往自己这边靠近一点，但小心并没有领会到，
“我不会欺骗你，除非我
认为在某些问题上，谎言比实话对你更好一些。”
“比如？”
“你第一次做蛋炒饭的时候我说好吃。”
“……”
“小傻瓜，你把糖当盐放进去了知道吗？”
但是那盘蛋炒饭伽罗是吃完了的。
“告诉我你在不安什么。”拉过那双有些发凉的小手，缓缓攥紧，伽罗等待着此刻面无表情
的小心作出回答。
“我……我……”
手心里的温度还是那么鲜明。
有没有可能——只是可能就好——真的是自己弄错了呢？
注视着那瞳孔中的平和，
小心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尽管这想法根本无异于一碰即碎的幻影，
但这是小心现在最需要的安慰。
“……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深吸一口气，
少年的声音依旧是在颤抖，
即便立刻就接到了伽
罗的应允，还是压低了声音反复呢喃，“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不会骗我的……”“嗯，我答应过，也一定会做到。”
纯净的蓝色里给出了肯定，小心在原地坐着，迟疑了很久，
才机械地从桌子的抽屉下拿出梅
尔蔓给自己的那份文件，
交到伽罗手里，然后带着麻木掉的感情，
看伽罗的眼神从单纯对自
己的心疼，到难以掩饰的惊愕。
“伽罗……这是真的吗？”看到对方神色的变化，小心顿时心脏一紧，
那哭腔还带着一丝几
乎已经不存在的希冀，强迫自己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他们在撒谎对不对？”
“你说话……我求求你说句话啊。”
从一开始不敢确信的低喃，
到后面拉着对方衣领歇斯底里的逼问，
小心用近乎是乞求的语气
嘶喊着催促着，将自己的全部念想都撕碎——
“说这是假的啊！你说啊！”
“只要你说我就会相信啊！你不明白吗？！”
“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的啊……”
伽罗盯着文件上写的东西，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少年的崩溃就在自己眼前，
但伽罗可以感觉
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远去，
到凭自己无法去到的某个地方。
直到终于抬起带着沉重气息的眼
看向小心，把所有的歉意全部搬上了脸：“小心，对不起……”
在伽罗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小心就愣在了原地，
接着什么都听不见了，
即便伽罗之后匆忙地
解释了很多。思考能力全部停止在了某个未知的点上，等稍稍回过神来的时候，
已经被伽罗
拉进了怀里死死箍住，由不得自己反抗。
“小心你听我说……我是真心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这样欺骗你，但是……”
看着小心对自己
的话已经没了反应，
伽罗心里很慌，
根本顾不上追问这原本应该已经被销毁的文件是从哪里来的，
紧紧将少年消瘦的身躯搂在怀里不敢放手，生怕自己一放手他就会逃走。
怀里的体温
骤降，却连稍作颤抖都做不到，也没有回拥自己，顿时让伽罗心里继续往下一沉：
“小心？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
话语就咽到了这里，大概也没有什么可以继续说下去的东西了。
伸手想要推开身
前的人，可是伽罗根本就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放手。”
“除非你听我解释。”现在的小心根本用不上劲，伽罗怕弄疼他，也不敢再用力。还虚弱着
的少年在怀里挣扎了一会儿就安静了，带着力不从心的喘息，刮在伽罗的心脏上一阵生疼：
“乖，冷静一点……”
“我在你身边静不下来。”小心哑着嗓子，声音细小得几乎随时会消失一般，从中听不出是
带着什么样的情绪，“你让我回自己房间呆一会儿。”
“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想听。”小心毫不犹豫地拒绝，又尝试着推了他几下，未果，“你很烦人。”
“我怕你做傻事，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能放你一个人。”伽罗皱着眉，对于小心突然冷
却下来的情绪有些心慌，隐隐感觉到了不正常，“听话，今天就乖乖在我这里睡。”
“凭什么？”
生硬的质问传入耳内，伽罗当然也明白其原因：“我可以睡沙发的，但你不能走。”
“我走不走和你无关。”不知在多久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绝情的话语——时至今日，明显
要比那个不熟悉彼此的当时来得刺耳。
“小心，我当时真的不知道……”
“但你做了。”
“我可以补偿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可以。”“让我走。”
“你想去哪儿？”
“哪儿都好，我不想看见你。”
“你不能躲我一辈子，我们是……”伽罗突然停住了，因为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在自己承认事实的一瞬间开始，
两人的关系就被重新定义了。
先前承诺的一切都变成了
笑话，不需要强调就已经被全盘否定。
这样子的情况让伽罗进退两难，沉默和僵持之中，小心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绞紧手边拉住的
衣料，轻轻吐露出透着凉意的话语：“我对你，没那么深的感情。”
脑子里轰隆一下。
没那么深的感情。
是从来没有过，还是一下子淡掉了？
小心说话前没有一丝迟疑，这不是谎话，这就是他对这段关系最真实的感受。
一段仅仅只是作为悲伤中暂时疗伤用的廉价存在，可有可无，用过就可以马上丢掉。
“……你是想说我自作多情吗？”
这种程度还不至于叫伽罗彻底失去理智，
抛开脑海里回荡
着的负面声音，想要证实，“对于我，你真的就没有感到过一丝爱意吗？”
“有过。”小心没有否定，在随后持续的寂静中，终于推开了身前的人，掀开围在身上的薄
毯，重心不稳地慢慢站起来，俯视着坐在床上的，马上就要变成过去式的爱人，开口的语气
比想象中的还要平淡，“但我现在感到恶心。”曾经是那样的期盼着，渴望着——他的温度，语气，笑容，一整天的喜怒哀乐都围着他转。
但是突然没了这份依靠，
自己却没有该出现的歇斯底里和绝望悲伤，只剩下了麻木，
还有开
始变得浓烈起来的反感。
那双抚摸自己的手，沾过多少人的鲜血？
那双注视自己的眼，看过多少令人作呕的光景？
还有他的吻——那么熟练的吻技，
自己并不是和他亲热过的第一个人吧？先前不在意这样的
事，但现在光是想着自己和那张嘴接过吻，数度舔舐纠缠，唇齿交合，就是一阵反胃。他曾
经也跟别人用过感情，接过吻，发生过关系，说不定比对于自己的态度还要认真呢。那些所
谓的承诺，
那种用来蛊惑人心的说辞和套路，
他对多少人说过同样的话，
对多少人承诺过
“真
心的爱情”，然后才轮到自己？
自己被耍得团团转，
甚至为了他连父母和家族都能放在次位，
一看见他就眉开眼笑的蠢模样，
他应该看得很有快感吧？
小心的想法越来越偏激，神情恍惚地看着头上的灯好长时间。伽罗猜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但现状注定难以挽回。
他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还泛着光，
伽罗想要拉住那只手稍稍调节一下他
的情绪，却被他后退一步躲开，随后便听着苍白的少年淡淡开了口——
“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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