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变态的偷窥狂。
夏季还在一边折着千纸鹤,絮絮叨叨的喃喃,“小姨可真好看,表哥长得也好看……”
也不清楚小姨在外面和父母讲了些什么,季眠夏其实是很在意的,可也不好贴到门边偷听大人讲话,她一向老实单纯,歪门邪道的点子还真想不出几个。倒是夏季打开房门到客厅里进进出出好几回,不是拿杯水就是上厕所。
半个小时之后,父亲打开房门将两个小孩叫出来,说是小姨这就要离开了,送送小姨。
夏天跟着父母一起将小姨送到了院子门口,听着大人之间寒暄了几句。母亲忽然又想到什么,转头对身后的她说:
“夏天,你回去陪耀文,家里要留人来照顾,我和你爸爸带着小季去送小姨就行。”
“什么?”夏天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什么,立即应声:“嗯,好的。爸爸妈妈慢走,小姨再见。”
夏天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刘耀文正坐在门口的行李箱上望着小姨逐渐远去的背影。他单手托着下颚,眼角流露不屑,黑色的刘海在夜风中轻微晃动,软软的延伸下一点,覆盖住白皙的额头。
他盯着院外,自言自语般的嘟囔出两个字:“……破鞋。”
声音很小,却足够让夏天听到。
当时的她并不懂“破鞋”代表着什么意思,她只知道他在说他的母亲,并且语气生硬甚至充满嫌恶,那并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腔调。
她以为表哥应该是电视剧里所演的那种体贴阳光的形象。而不是这种冷漠的神色。
察觉到夏天投来的视线,他懒洋洋的转过脸来。屋子里面,两个人面面相觑,互相用直接而警惕的目光打量对方。最后是夏天被看得有些退缩,她躲闪开视线,憋了半天才找出一个合适的话题:“啊……要……要不要吃龙眼?”
自小便生活在北方的程瑾年不懂得她所谓的“龙眼”是什么东西,哪里会想到那是南方人对“桂圆”的称呼。却也不想被这个有着口音的丫头觉得无知,就随便应了声:“不吃。”
“那……巧克力呢?是爸爸从外地带回来的。”
这次没有回话。
夏天猜他这是默许,于是便感到莫名其妙的开心,甚至在心里松下一口气。她飞快的跑回房间拿出了那包巧克力,再飞快的跑回来递给了刘耀文。
给你。”她尽量使自己的笑容展现友好。
男孩瞟了一眼夏天,还是伸出手接过那条尚未撕开包装的巧克力,但是却没有吃,随手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没有要吃的迹象。
夏天又说,“很好吃的。”
刘耀文仍然没有说话的打算。他这种即使别人问他问题,他也很少会做出会应的习惯一直都令夏天感到难过。也是在很久之后,她才知道,他对谁都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当你试图触碰他时,他又会不由分说的逃开,远远的观望着你的表情,像只危险娇贵的猫,聪明又狡猾。
他从行李箱上跳下来,四处巡视一周询问:“我困了,想要休息。哪间房是给我住的?”
哪间房?夏天歪了歪头,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除了父母的以外,唯一的客房是用来放置药材的,再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住人了啊。
“我家的房间很少。”夏天只好指向自己和弟弟共用的卧室,“那里是我和夏季的房间,我住下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先睡在我的地方……”
刘耀文来到夏天的房间,打开灯,看到了还算整齐干净的下铺。他将行李箱放下,脱下鞋子爬上了床铺准备睡觉。
其实夏天心里隐隐有些迟疑的,把自己睡觉的地方给了他,那么以后她要睡在哪里呢?忍不住轻微叹出口气,抬手打算替刘耀文关灯时仍不忘关切的问一句:“要关灯吗?”
还是没有回话,于是夏天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最后经过反复思考之后,她决定就这样开着灯吧,也许他不喜欢黑。
转手准备关门离开时,夏天看到星光照进刘耀文的眼底,闪烁着点点明亮。
那明亮有如这夏末清晨时分的日光,星芒般落拓,成了夏天记忆中一道最为明媚的走廊。
许多年都不曾遗忘。
那天晚上,父母回到家中时已经很晚,夏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夏彻将她抱进了自己与卓汐的房间里,为她盖好被子,疼爱的抚了抚她的额头。卓汐小心翼翼的将夏季好好安顿在了上铺,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刘耀文。她回到房间里,夏彻朝她投去“怎么样”的眼神,卓汐望了一眼床上的夏天,压低音量回答:“在夏天的床铺上睡着,累了一天,怪可怜的孩子,跟着卓凝奔来走去的。”
夏彻轻叹一声,“就让他睡在天天的下铺吧,要尽快给夏天做张小床才行。”
睡梦中的夏天隐隐听到了父母的些许对话,恍惚中微微睁开眼睛,很快便又重新睡去。
也是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已经杳无音讯三十多年的小姨之所以会突然出现,是因为几年前死了丈夫,前些日子又打算嫁给一个离异华侨,只是男方不准小姨带着个拖油瓶嫁过去。于是小姨便千里迢迢找回小镇,将刘耀文交给了她唯一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