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信错

回到公寓，时夏不由分说，把降谷推进浴室让他洗漱之后就直接将他按到了床〰上，仔细帮他掖好被角后自己也顺势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

房间里只留了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灯光从藤编的灯罩间漫出，投在降谷有些苍白的脸上，惹得她一阵心疼，“有食欲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我去给你做一点粥吧，多少吃一点才好吃药。”说罢，她伸手想将台灯熄掉，却被他伸手拦住。

“不用了，先开着吧。”他声音有些沙哑，甚至有几个音节没有发出。

“好吧，那你乖乖等我。”时夏将他伸出的手又放回被子里，轻轻拍了两下便起身出了屋子。

在降谷去洗漱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泡上了米，这时已经可以直接用了。她用高汤做了个底，又将米倒入砂锅，倒入些高汤，正好没过米面一个指节。先开大火便煮边搅，待水开后倒了一圈蛋液便转小火盖上了盖。趁这个时候没什么事，她到电视柜下面取出了医药箱，拿出里面的酒精绷带在最下方找到了退烧药和体温计，看位置应该算得上是他最不常用的药了。

她轻手轻脚将盛出的一小碗粥和冲好的药带进房间，毫不意外地发现降谷正一脸严肃地拿着手机打字，见她进来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按下锁屏键快速把手机放到了枕边，仿佛想装作无事发生。

“别藏了，知道你放不下工作。”时夏将手上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又探手摸摸他的额头。在外面的时候多少会因为低温和忙碌摸起来没有那么烫手，真的躺下来休息一阵之后温度就开始不断攀升。她将红外测温仪在他的太阳穴处，滴地一声过后取下来一看，38.9℃，如果是水银测温的话可能还会更高一些吧。她叹口气，有些责怪地看向他，“最近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降谷本想说没有，但是感觉到她认真的眼神，只好诚实地点点头。

“也没有好好睡觉吧。”她的手落在他的脸侧，拇指轻轻抚了抚他眼下因为过度缺少睡眠而发暗的眼圈，“起来吃点东西吧。”

时夏坐到床边，帮他把枕头竖起来，让他能坐靠地舒服些。本想将碗递给他，但他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只是看似无力地垂下，眼睛还一直盯着她。

要说降谷真的没力气到端不动碗她是不信的，毕竟刚刚处理工作的时候还眼神犀利，怎么会突然就弱柳扶风，不过是借着生病破天荒地想享受一下服务罢了。她也不戳穿，又坐得近了些，用勺舀起面上的一层，轻轻吹了吹，递到他的嘴边。看他难得坦诚，一副任自己摆布的样子，心里倒还有些享受这种能够见证专属脆弱的感觉。

一小碗粥很快吃完，时夏又拿起那碗汤药，用勺搅了两下下面有些没化开的颗粒，像刚才一样一点一点喂他喝下，“很苦吧？”她自己闻着味道都有些难受，放下碗后又赶紧把水递给他，让他冲淡些口中的苦味。

降谷拿过杯子却没有喝，而是直接放到了一边。他一手撑在床上，另一手按上她的后脑，慢慢凑近，温热的唇贴上她的，清粥混着汤药的苦涩冲进她的口中，待时夏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放开了她，只是靠在床头笑吟吟地看着她，“这样就不苦了。”

灯光很暗，但依旧可以依稀看到她羞红的脸，“真是的，一般不是都会说怕传染所以不要的吗。”她说着又将枕头拍松扶他躺下，看他一副有些得意的样子也拿他没办法，便想拿着托盘和空碗出去让他好好休息。

降谷抓住她伸向托盘的手，“睡不着，陪我说会话吧。”

时夏顺从地转而握住他的手，顺着床边又坐在地毯上，这样平视的角度她也更舒服些。

“嗓子疼吧，”她说，想起之前在波罗的时候降谷叫她的名字，“还说什么控制音量，就是嗓子疼到说不出话了吧。”

“嗯。”他答得干脆，也不再逞强。

“其实你那时候就已经站不住了吧，所以才叫我去取？”她细细把玩着他的手，修长的手指在不同的位置上都有几块突兀的硬茧，那是多年持枪训练的勋章。

“是啊，还好你听到了。”他舒心地笑了笑，想想自己当时也算是赌了一把，与她对上眼神的时候还是出乎意料的。

她嘟嘟嘴，“那你当时还不跟我说，也不让我帮忙。”

“那时候周围还有客人呢，「安室透」毕竟也是有形象要维持的。”他辩解道。

明明就是完美主义又爱面子，时夏心中默默吐槽。她将握住的手又往被子里塞了塞，将头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闷着声又问，“我看了最近的新闻，听说山神小姐已经送检了？她都说了吗？”

“是啊，拖到了最后一天才说的。”虽然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种行为有些冒险了。

“你是怎么让她说的呀？我看她最开始的样子那么抗拒。”

时夏的提问仅仅是因为好奇，但降谷毕竟是利用她的过去打了感情牌，虽然他做好了工作没有将那天的对话泄〰露给任何人，但他也绝不会将那天自己说的话告诉她。所以他只是错开了些视线，顾左右而言他，“多亏了她说出了重要的情报，我们才发现之前犯了多愚蠢的错误。”

“所以因为要拼命弥补这个愚蠢的错误，你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看他的反应时夏大概也猜到了他是用什么劝说山神开了口，虽然自己并不介意，既然他不愿说，那她便也不再追问。

他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看不清楚表情，只是不作声点点头。

“唉，知道你的恋人是国家，但也不用这么拼命吧。省着点用自己。”时夏很少插嘴他的工作，甚至一直以来都对痴迷工作的降谷最是倾心，但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她还是不由得嗔怪一句。

“这次是为了你。”降谷将她握在手中的那只手攥紧了些，引着她躺在了自己身侧，把被子分给她一部分，将她紧紧箍在胸前。

他的身上仍烫得很，时夏感觉自己像是抱了个暖炉。她稍稍探了探头往上蹭了蹭，离他的脸也又近了些。

“时夏。”他喃喃，似是困意终于涌了上来。

“嗯？”她应着。

“不能再这么轻信别人了。”降谷的声音就落在他的耳畔，每一次呼吸都落在她的发顶，吹得她有些心痒，也不知他指的是山神还是他自己，又或是什么别人。

“至少对你，我没信错。”她觉得自己缩在胸前的手有些别扭，便也搂上他的腰。

降谷没再回答，只是又抱紧了些，不久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