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

午夜时分，当塞壬终于可以躺在自己的小床里合上双眼的时候，一阵礼貌的敲门声响起。“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吗？”她昏昏沉沉地套上裙子打开了大门。门外，是一群穿着整齐的瘦高中年男性，以及一个……戴着白色护士帽的女人。

护理夫人“博格小姐，你的父亲正躺在维克多医院的病床上不省人事，他从梯子上摔下去了，被路过的好心人送进了医院，我们需要你的母亲跟我们来一趟医院。”

塞壬低着头站在门槛上，一动不动。女人焦急地把头往屋里探了探，

护理夫人“博格小姐，麻烦你把这件事告诉你的母亲，而不是让她继续在房间里安稳地睡觉。”

塞壬.博格“对不起女士，”

她抬起头小声地说，

塞壬.博格“母亲已经去世四五年了，但是父亲没有上报她的死亡时间。父亲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他最爱的女人离开的事实。我可以和你们走，请稍等。”

她关好门，从地板的那块活动的木板下拿出了自己挣的几个便士，然后从布满灰尘的花瓶里找出了一串钥匙。等一切准备就绪，她掏出父亲留下的纸笔快速地写了一张字条，塞进了口袋。

塞壬.博格“女士，我准备好了。”

在经过孤儿院的时候，她把字条放进了铁皮信箱里。才放心地坐进了前往医院的大头车。

阁楼上的窗内，一双细长的瞳孔盯着她乘坐的车缓缓离开

父亲被安顿在一间肮脏的屋子里，不到一个面包房的空间里，十个人的病床挤的密不透风，除了头上缠着绷带的父亲，其他盖着被子的人都在一直咳嗽。血沫飞溅，病房里充斥着腐烂的臭味。

塞壬捂着鼻子走到父亲的床前。她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男人了。两颊深陷，浓密的胡子纠缠在一起，拧成了一股股肮脏的毛团。他还在睡着，瘦削的身躯在极薄的破布下不规律地颤抖，以及，眼角不断滚下的眼泪。

伊莫顿.博格“伊蒂丝，我的甜心，对不起……”

他抽泣着，抖得更厉害了。

伊莫顿.博格“你太急着离开我了，亲爱的，我没有给你一个像样的墓碑，没有给我们的小天使一个温馨的家，她甚至再也没有吃到粉色的棉花糖了……”

接着，他又咕哝了几句什么，然后再次安静地睡着了。

塞壬伸出手慢慢地抹掉父亲脸上的眼泪，父亲似乎在梦里还念叨着母亲。她不敢掀开被子看看父亲摔断的腿，她欺骗自己父亲躺在这里只是在和她开一个好笑得过分的玩笑。她不知道该怎么掉眼泪，父亲的意外留下了太多事务让她处理。她没有时间用来悲伤，亦或是想一想汤姆收到自己的信时的样子。他真的会担心自己吗？

父亲的脸上沾满了黑色的灰尘，塞壬撩起衣服给他擦了擦，却发现这些尘土已经成为了他脸上深深的锈。即使是睡觉，父亲的眉也紧锁着，他曾经似乎永远都在上扬的眼角已经褶皱得像一张废弃的旧卡纸。唇色苍白，眼袋乌黑，父亲为自己付出了太多。她的手一直轻轻地放在父亲凹陷的脸颊上，直到她也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