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孤儿院（上）

科尔夫人看到这个可怜的孩子的时候，她瘦的能看见骨头的小手臂把自己的脑袋圈了起来，趴在父亲的枕边睡着了。她的父亲因为意外而无法给予她应有的经济条件。尽管他仍然拥有塞壬的抚养权，但他也一定不会愿意看着孩子为了自己的医药费而四处颠簸。

塞壬相比那些孤儿院的孩子都要矮上一截，两只浅褐色的大眼睛已经向下凹陷，但它们仍然带着异常明亮的光。现实就是装满污水的大木桶，而生活则是脏水里那团浸泡着漂浮在水面的破烂抹布。它吸足了水，再狠狠地一拧，将小女孩唯一的衣衫淋得狼狈不堪。有时候，科尔夫人很羡慕这个小姑娘。她有一个工资微簿的父亲，一位英年早逝的母亲，以及破碎的家庭和不幸的生活，但她却总是坚强地一点点在黑暗里摸索，仿佛知道不远处有她的光，所有她所追求的都在迎接她的到来。

她在孤儿院分发面包的时候，总是笑着问候每一个孩子，她会记住他们的名字，并且在递出面包的同时耐心叮嘱他们：

塞壬.博格“你看你！已经很瘦啦！要好高吃东西哦！不要放弃生活。”

她倔强，宁可苟延残喘，也不可能松手。同时，她也是异常温柔而善良的。她的世界里的云朵有甜味，小草会呼吸，连一个摇晃的路灯，都是一个故事的拥有者。

她的世界没有痛苦和磨难，她活在自己的幻想乡。

天际已经泛起了金红色的光晕，塞壬似乎也在逐渐刺眼的阳光下睁开了眼睛。她先是惊呼了一声

塞壬.博格“我的上帝啊！报纸，报纸要迟到了，天已经亮了！”

然后蹦起来就向门外跑。科尔夫人从后面叫住了她：

科尔夫人“塞壬，你去哪啊？”

塞壬.博格“科尔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塞壬晃晃昏沉的脑袋。由于营养不良，她的脑子似乎很久没有正常地运行过了。哦，她现在正在医院，昨天在父亲的床边睡着了。

科尔夫人“塞壬？”

科尔夫人企图将陷入沉思的塞壬拉回现实。“你父亲现在病情比较严重，你可能要去孤儿院住宿几天了？”--------或许是永久，这个小女孩都不知道自己父亲交不起更换绷带的费用。

塞壬.博格“对不起，我不会离开父亲，他需要我。”

塞壬坚定地答道。她跑到了病房的一个小角落里待着，

塞壬.博格“不要带我走，求求您了。”

科尔夫人“不，你必须去。现在，就跟我走。”

科尔夫人感到自己的心脏一阵窒息的疼痛，但她必须带她离开。这间肮脏的小屋子会让她也染上严重的呼吸性疾病。科尔夫人想到这里，用手在口鼻前使劲扇了扇，仿佛这样就可以赶走细菌了。

塞壬没有动，她只好走上前拉起了她的手臂。

科尔夫人“亲爱的，等一会儿我们就赶不上早班车了。下一趟班车就到正午了。晚回去的话，孤儿院的孩子们会饿坏的。”

她故意在孤儿院的孩子们和饿这两个字眼上加重了声音。

塞壬.博格“但我依旧不会离开。”

科尔夫人快要昏厥了，多么固执啊。

科尔夫人“你不离开就会和你的父亲一起饿死在这里的！！这样你没有机会再帮助任何一个人！！！因为你甚至救不了自己！！！！你这个顽固不化的小驴！”

科尔夫人扯着她的手腕要离开。

塞壬.博格“不可能-------！！！”

塞壬嘶声竭力地大喊着。在她刺耳的喊叫声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把她身边的医药柜摔在了地上。雾蒙蒙的玻璃碎了一地。残疾的病人们纷纷醒来，用嘶哑的喉咙骂着伦敦土话。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浮肿的脖颈上，她努力地仰着头，企图把将要漫出的泪水重新倒回去。科尔夫人注意到塞壬的分神，趁机把她从吵闹的病人群里拉了出来。她们奔跑着，一直到一个不起眼的车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