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38. 一条受惊的小蛇

昨晚在交际厅里围着炉火夜谈的四个人，第二天早上并排走进魔药学教室的时候，因为八只眼睛上整整齐齐的四对黑眼圈，惹来全班学生的哄堂大笑。

“你们四个是自己打起来了还是被人打了？”卡桑德拉一边说着一边给莱西娅让出座位，在近距离看到她的眼睛时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莱西娅白了她一眼：“是啊，我们四个昨天晚上在交际厅里摔跤来着。是不是很神气？要不要给你也来一个？”

说着她就开始撸胳膊网袖子，做出一副准备给卡桑德拉的眼睛也来上两券的样子。

卡桑德拉慌忙将她按住，嬉皮笑脸地说：“不了不了。物以稀为贵，再多我一个就不值钱了！”

说完，她像狗腿子一样地帮莱西娅把教材和坩埚都在桌子上摆放整齐。

魔药课一如既往地难熬，在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成功熬制出一副在斯内普看来只能算勉强合格的药剂后，莱西娅抹了把汗，终于可以把心思用在思考今天的课堂为什么有一种和从前不太一样的感觉这个问题上了。

她趁着斯内普不注意偷偷环顾整间让她莫名感到十分不协调的教室，半天之后，恍然大悟。

德拉科·马尔福竟然缺席了！他竟然缺席了自家院长的课！

难怪今天的教室里出奇安静，没有人嘲讽哈利和罗恩，也没有人在斯内普找哈利的茬时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添油加醋和带头起哄。

莱西娅忽然想起，上次德拉科自作聪明地去向麦格教授揭发哈利他们的夜游行为时，应该也同样被麦格教授惩罚，跟着去做义务劳动了，然而昨天晚上她只顾着听哈利讲述在禁林里的惊险遭遇，竟然忘了打听德拉科的情况。

她想起昨晚哈利说德拉科和自己一组，看到那怪物的时候，吓得直接跑掉了，再之后就没见到过他的人影。

难道是半路上遇到了什么？还是受伤了？否则怎么会连最喜欢的自家院长的课都缺席？

想到这里，莱西娅不禁有些担心。

于是在下课后，她悄悄地跟在潘西一行人身后，果然从潘西的口中听说了德拉科昨晚在禁林里受到惊吓后，在跑回地窖的过程中不慎从旋转楼梯上跌下去摔伤了腿，现在正躺在医疗翼的消息。

想到还没就德拉科几次送自己去医疗翼的事情正式向他道谢，莱西娅于是带了带了些零食，打算去医疗翼看看这条受惊的小蛇，毕竟她可不想他以后在损自己的时候再多加上一句“忘恩负义的蠢狮子”。

庞弗雷夫人在看到莱西娅的时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皱起眉头，露出一脸崩溃的表情，在后者说明来意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昨天半夜来的时候可把我这里弄得鸡飞狗跳。”庞弗雷夫人回想起昨天半夜德拉科被自家院长送来医疗翼的情形，明显有些不快。

原来昨天晚上德拉科在禁林里受到惊吓后直接飞奔回了地窖，却在下旋转楼梯的时候因为跑得太快而掉了下去，摔伤了腿。

但幸运的是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轻微的扭伤和错位，原本只需要喝些药，并在医疗翼观察一晚，第二天就可以离开，可他却全程鬼哭狼嚎地叫疼，把在这里休息的其他学生都给吵了起来，后来他哼哼唧唧地说睡不着觉，庞弗雷夫人又不得不给他灌了生死水，这才让他乖乖入睡。

第二天当庞弗雷夫人告诉他可以离开时，德拉科却说自己已经向自家院长请了假，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都要在医疗翼好好修养，更离谱的是，斯内普竟然还批准了！

一想到接下来的几天晚上都要这样度过，庞弗雷夫人就一个头八个大。

“真是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莱西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德拉科道歉，可能是突然想到了自己这一个学期里也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于是便脱口说道。

庞弗雷夫人摆摆手，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颇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没来由地，莱西娅觉得那眼神里有一种情绪，似乎可以被称为“同情”？

不明就里的莱西娅按照庞弗雷夫人所指的方向找到了德拉科的床位，掀开帘子，见德拉科正背对自己坐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魔杖，在几根手指中间转来转去。

他正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莱西娅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见窗外有两只不用到南方过冬的鸟儿正在争抢着什么，一会儿在空中撕来扯去，一会儿双双落到窗台上，扑腾着翅膀，支棱着爪子，战况十分焦灼激烈。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德拉科下意识地以为是潘西来送课堂笔记，于是头也不回地说：“放在旁边吧。”

莱西娅把带来的零食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没有吭声。

似乎是觉得今天的潘西异常安静，德拉科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在看到来人后，竟然露出满脸惊恐的表情，仿佛站在他身后的是皮皮鬼或者血人巴罗。

过了半天后，见莱西娅没有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德拉科方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迅速恢复了对表情的管理能力，刚才笼罩在脸上的惊恐被一扫而空，下一秒又换上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模样，好像受伤坐在床上的不是自己而是莱西娅。

“没看出来你还有往医院跑的癖好，还是说你们格兰芬多的爱好都这么——别具一格？”他上下打量了莱西娅几眼，见她怀里还抱着教材和坩埚，明显是一下课就立即跑来了，莫名其妙地说道。

“论起对医院爱得深沉，我可是自愧不如，毕竟我没在伤都好了之后还跟院长请假要在这里长期扎根。”莱西娅一脸无辜地耸耸肩。

“……”德拉科气结。

“我可是从旋转楼梯上摔下去了！要不你试试？我的腿现在还疼着！而且上次你害我从西塔楼掉下去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他咬牙切齿地说。

莱西娅见状，却忍不住有些想笑，这小少爷分明是在耍无赖。

不过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便也不想继续和他斗嘴，于是她把桌上的零食往前推了推，说：“好吧，马尔福先生，为了报答你上次和上上次的救命之恩，我现在郑重地向你道谢，这些东西送给你，聊表心意。”

这下德拉科彻底懵了。

他盯着桌上那些巧克力蛙、甘草棒、比比多味豆之类五花八门的东西，仿佛那是一堆毒药，慌忙用手捂住了嘴。

“你以为我傻吗？你会有这么好心？你肯定是从韦斯莱家那对双胞胎那儿要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想趁机用在我身上！我不会上当的，而且那个愚蠢的巨人养的龙也已经被处理了，你不要妄想通过这些收买我，我是不会放过那个巨人和波特他们的！他们罪有应得！”

德拉科连珠炮一样把这一大段话一口气说完，憋得连脸都红了。

莱西娅见他反应如此激烈，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于是她收敛笑容，装作十分阴险的样子，一边缓缓逼近德拉科，一边将手伸进口袋，作出要掏魔杖的动作。

“没想到你还听挺聪明的。”她故意用阴沉沉的语调说道，“你说的没错，这里面都被我下了毒。看到那个巧克力蛙了吗，你只要敢打开包装，里面的青蛙就会跳出来把你的手指啃掉。那个甘草棒，只要你放进嘴里，它就会把你的舌头和牙齿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还有那个比比多味豆，它其实是爆炸糖，每一刻都有何四分五裂咒一样的威力——”

然后她看到德拉科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明显是相信了这些说法。

“……梅、梅林的袜子！我要去告诉麦格教授！你这心肠歹毒的家伙，竟然对别人做出这种事情……我要去告诉她，告诉邓布利多！”

他说着吞了一下口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下，与越逼越近的莱西娅拉开距离，整个人看起来用一种十分滑稽的姿势向后仰着。

“再加上上次你在魁地奇球场上对我施恶咒……格林格拉斯，你等着被开除吧！”

莱西娅快要憋不住笑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恶作剧是这么一件有趣的事情，难怪卡桑德拉终日沉迷和韦斯莱兄弟鬼混。

原本她还想继续吓吓这条小蛇，不过一想到他刚才说到潘西可能会来送笔记，便不得不忍住了继续恶作剧的冲动，毕竟她可不想在这里一直耽搁到潘西那帮人过来然后被抓个正着，那样只会平白无故惹一身麻烦。

于是她微微眯起眼睛，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吓得面前的小毒蛇直接用手捂住了脸。

“你敢——”他大叫。

然而几秒钟过后，德拉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从指缝里看到莱西娅已经直起了身子，并从长袍的口袋里取了一支细口大肚瓶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瓶子里的液体是透明的，泛着一种银白色的、像是云雾一样的光泽。

“这是缓和剂。”莱西娅敛起恶作剧的神情，说道，“是麦格教授给我的，我前些时候经常做噩梦，总是一整晚都睡不着觉，所以她帮我从斯内普教授那里要了一些。”

她看向德拉科，笑着说：“如果你晚上还是因为昨天在禁林里的事情睡不着觉的话，可以尝试一下，比生死水要温和一些，生死水不能常用，对身体不好。但是也要注意，不要一次性喝得太多，会变傻的！”

说完，她朝着德拉科挤挤眼睛，留下一句“那么，祝你早日康复”，然后就抱着书和坩埚像一阵风似地离开了。

半晌之后，待莱西娅的脚步声已经远得听不见了，病床上的德拉科才从劫后余生的错觉中清醒过来。

他放下双手，怔怔地盯着柜子上的小瓶子，里面液体氤氲的光泽与方才在莱西娅眼睛里的光渐渐重叠。

他记得曾经在某本宝石鉴赏一类的书上看到过，土耳其蓝宝石有宁神驱邪的作用，看样子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