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荡春光寒食天（下）

　　晌午

　　将忆雪走下楼，秋无迹道：“掌柜，忙完了，要走了？”

　　“嗯，大家忙完了也赶紧回去，辛苦了”

　　“是，你也要多休息休息才是”

　　“谢谢了”

　　将忆雪走进轿子里，她掀开帘子，对上秋无迹深情款款的眸，他驻足，一路目送她离去。她有些觉得奇怪，在心里思忖片刻，随着马蹄急急的声响，也渐渐忘了

　　她走进府内，天气有些潮湿，天空一片乌泱泱的。她冷冷得哆嗦了一声，匆匆离去，路过后院，她看到红澜在跟一黑衣男子窃窃私语。

　　将忆雪躲到假山后，清清楚楚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黑衣人递给红澜一个小药瓶，他瞧了瞧周围，红澜疾步离去，黑衣人顺着路一直向前。

　　看见他已经走远，将忆雪跟在后面。她来到一个荒废的庭院，黑衣男子早已无影无踪。雕花柴扉前，一名侍卫正在看守

　　她住进王府已经很久了，她因心的淡漠，从不理睬王府的任何事情，王妃也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虚名，她向前去，侍卫拦住她，道：“你是谁？”

　　“我是白王府的王妃，让我进去。”

　　他作揖，面不改色，道：“王妃多有得罪，没有王爷的命令，我是不能让你进去的。”

　　“我是王妃，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王妃得罪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好”

　　她边走边想，忽的一惊，她必须找到白谦钰，把刚才所看到的事告诉他。她一路小跑，满头汗涔涔。

　　白谦钰推看门，他面色泛白，嘴皮干裂，勉强笑道：“忆雪，何事如此惊慌？”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鼻子通红，瞧了瞧周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小心红澜。”

　　他面色渐渐地变得柔和，轻轻把她揽入怀中，道：“我不希望你卷入这场纷争中，我清楚你的人，我希望你一直保持自己的秉性。”

　　将忆雪茫然无措地抬眸，他把头埋入她的颈脖中，道：“雪儿，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她脸一红，顿时红到耳根子，柔柔地道：“嗯。”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属于这里，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你是我夫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嘴角浅浅一笑，道：“等我办完事，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点点头，她懂他在说什么。她从一开始认识他，就知道他的身份，虽已物是人非，她还是爱他

　　他又续续说道：“等我把事处理完了，我就来找你，等我。”

　　“嗯，我等你”

　　她转身离开，他又远远地补充道：“记得穿漂亮点，我不喜欢素衣。”

　　“知道了 ”

　　她回眸一笑

　　他又自顾自傻笑了片刻

　　今晚是寒食之夜，夜色清冷，鲛人必现原形。在功力高深的鲛人，也会打回原形四五个时辰，而那荒僻的庭院后面所设的是一个烟雾缭绕的池水。

　　他修长的腿渐渐长出一条尾巴，他下半身鱼鳞遍体，很久没有待在水里，他有些虚弱，久久的闭目养神。不过片刻，外面的喧哗惊扰了他，鲛人的耳朵很灵敏，他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用了一成的功力变回人身，施法回到自己的寝殿

　　这就遇见了她

　　白谦钰换了身素衣，静悄悄地走进庭院中

　　夜色凉如水，蛙声一片，寒蝉凄切

　　俗语说，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将忆雪摆上几碟小菜，拿来一罐阳刚之气散尽，滋味正浓的梨花酿。白谦钰一见到她，眉摆成八字，恹恹说道：“不是叫你穿漂亮点吗？”

　　他冷冷地叹了口气，凌香低眉偷笑，说：“奴告退。”走时顺手关了门。

　　将忆雪说道：“今天是寒食节，着素衣是为了追思列祖列宗。”

　　他瞧了瞧桌上那几道素菜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桌上摆的尽是一些素菜。”

　　将忆雪不理睬他，自顾自坐下，欲要去夹菜

　　他看了她一眼，见她半天不说话，拿起筷子，道：“唉，看在你那么精心准备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额

　　……”

　　不过片刻，他吃得有些撑了，忍不住打了个嗝，复又吃了几杯酒

　　将忆雪捂脸笑道：“你这勉为其难的样做得真好，真真太勉强你了。”

　　他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又装出一副有理不怕没处讲的样子。沉默了半晌，将忆雪定定地望着他，心想：“这厮，什么时候走，我的娘，我想睡了。

　　他冷咳一声，道：“你不收拾收拾，快些入寝吗？”

　　她半天吞吞吐吐，硬是没嚼出字来，灵光一闪，道：“王爷，妾身今天不舒服，那就麻烦你另寻它处了。”

　　“你怎么了，我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额…额…”

　　他欲唤来凌香，话刚打嘴边，她羞红了脸，轻轻说道：“妾身今日来了葵水……”

　　他一脸鄙夷，又缓缓道：“好吧，那你好生休息，我走了。”

　　“恭送王爷”

　　她福了福身，关上门的那刻，她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吓死人了。”

　　白谦钰会头看了一眼，嘴角上扬，道：“笨死了，连撒谎都不会。”

　　红澜绞着裙角，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如果不是身边的丫鬟告诉她，她根本不知道，将忆雪在他心里那么重要，原来，他只是把自己打掩子，她准备了一天，换来的是他的无视。她掏出那瓶药，狠狠地说：“将忆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又缓缓对身后的人说：“去告诉司马将军，是红澜错了，以后红澜会一辈子效忠司马将军。”

　　那日，杨云成派潜伏在王府的丫鬟送信给她，丫鬟对她说：“将军说，你最近越来越不听话，若你想瞧见王爷的真心，将军请你前去红鸾殿小叙。”

　　她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去了，她一直在等他的到来，一直都相信他会来，最后的结果让她大失所望。

　　舞榭歌台上

　　两行清泪连连，骤雨初歇，暮霭沉沉，竟无语凝噎。她拨起长剑，唱起哀婉的扬州小曲，一袭红衣蹁跹

　　杨柳暗，晓风残月，纵有数不尽的相思之情，更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