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平遥就是这样，有依靠的时候她能够做个只会撒娇的小猫。可是该她坚强的时候她一点都不会软弱。

但是后半段的故事易平遥不敢说出口，像是一只畏惧阳光的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将这些记忆藏在心底，逢年过节拿出来品一品，只咂摸咂摸味道对她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她觉得自己从来不敢多想，可是她又清楚，自己心底又忍不住泛出几分希望，奢求哪怕只多一点一分的喜欢，对她而言就是莫大的幸运。

千玺的态度起初是清楚的，可是那时候易平遥从来不敢相信自己心底那个如同恶魔一般蛊惑的声音。可是等到她真的将命运交付给魔鬼，终于迈过那条看不见的线的时候，易烊千玺又退了。

他承认自己很不负责任。明明给不了什么未来，又何必在最开始给出那么明显的暗示。他本来觉得毫无希望，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流氓心态，毫不顾忌地将自己那点小心思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在她跟前试探。可是在确定她的心意之后，他开始怀疑了。

他觉得自己或许就是那个恶魔。是他一步一步将姐姐引到那万劫深渊之前，是他一遍又一遍地锤炼她的真心，是他在她耳边一次又一次地蛊惑着要她跨过那道线。

其实易烊千玺从来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本想就这样下去。若是姐姐始终跨不过那条线那也罢了，他的爱不是幼稚的占有欲，他不奢求更多。那样的话他会心甘情愿地退一步，全心全意地隔着拿到线守着她。可是在他脑子里，只有大概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可能是姐姐和自己一样，跨过那条线。

那样的话他也认了。从他跨过这条线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从地狱里走来的撒旦了。或许本就该这样，撒旦和莉莉丝，在地狱里相拥直至连尸骨都腐烂。

可坏就坏在他太负责任了。他懊恼地将头埋进枕头里，又想起自己当日对姑妈讲的那个誓言。

“我答应你。只要你还在，我就绝不纠缠她。”后悔吗？他说不清，只觉得五味在他心底一起杂陈了，品来品去分不清究竟是个什么味。

易平遥开学他没敢去，他第一次不敢在人前站在她身边，堂堂正正地介绍自己。他怕别人知道他们是姐弟，更怕她自己介绍说是他姐姐。

畏首畏尾，反倒一事无成。

姑妈照旧是整天的呆在屋里，闲来没事就揣摩着自己这侄子的表情，琢磨来琢磨去也能看出这小子的异常。

她一时想不出该说些什么。难得的只是叹了一口气。

易家的性格就是这样，认定的东西，死抓不放手，哪怕指化白骨。

她难免有点心酸。如今她和千玺的关系已经不是当初那样针锋相对了，可是她知道两人之间的疙瘩在短时间是解不开了。她在别的方面是聪明的，可是唯独在这孩子身上，拙笨得像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当初她尽力留了千玺走读住在家里，如今只能每天多做一道菜，再从每天他在哪道菜上下的筷子最多这样小心翼翼的方式揣摩出他喜欢吃的菜。

或许是她这半辈子的爱积在心里堆得有些泛滥，但总好过藏在心里独自溃烂。总之，这个怀着一腔孤勇倔强地活了小半辈子的女人突然温柔下来，小心翼翼地爱着他。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他也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喉头滚动几次一句“姑妈”也没叫出口，只闷声不响地夹起一筷子芹菜放进她碗里，然后继续低头扒饭。

易家姑妈眼角有点湿润，她喜欢吃芹菜，没跟别人说过。当初和那个男人走的时候，幼稚得可笑。男人某一天说他不吃芹菜，她就孩子气地学着他的样子将碗里的芹菜一根一根地挑出来，乖巧地说她也不喜欢芹菜浓郁的味道。

那时候她以为爱就是迁就，就像是一幅维恩图，中间的交集就是两人的爱。

可悲的爱。

21.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