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长安你！快说！他们在哪？

长安一把抓住那小贩指点江山的手臂，猛然出声。

小贩啊？嘶……你……你轻点……

小贩我……就在那个巷口……跟那个晚秋像隔两个巷口就是了……

小贩好容易挣脱了长安的禁锢，下意识地伸手指了指身后。

长安连道谢都忘了说，撒腿就跑，瞬时冲出了人群。

小贩诶？

小贩那个莫不是长安小公子……好像上次是他和顾先生一起买花灯来着的……

小贩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长安远去的背影，嘴里喃喃道。

四周的人见事儿说完了，又担心军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这里扫荡，殃及自身，纷纷咕哝着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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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他们这些人一来，准没什么好事！”

“就是啊……”

“快别说了！赶紧收拾收拾吧……万一还来呢……”

原先整齐干净的巷子现在瓜果狼藉遍地，十几个摊子被推的东倒西歪。人们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小声地咒骂着，脸上尽是愤愤不平之色。

而他们，似乎没有看到不远处的……

长安只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猛得一捏，以至于他不得不用手死命抵住那剧烈抽痛的地方！

对于长安来说，最先入目的不是满目疮痍，而是……地上那一片已经微微干涸的……血迹……

他瞬间一阵头晕目眩，几近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长安（不……不行……顾里还在等着我……他不会有事的……）

长安狠狠地一咬舌，强逼自己清醒。

长安（对……我要去问问……顾里……）

几个咒怨着军阀的小摊贩正在收拾着东西，只见面前突然冒出一人，衣襟微开，面带潮红，一脸亟不可待地问道——

长安你们可曾见到刚才那个挡鞭子的人？他人呢？！

“啊？我们……”一个汉子呆呆地挠了挠头。

“我们不知道！”旁边的妇女急忙接口。不过一看她这样，就知她是不愿多说了。

长安大娘！我求求您了！您告诉我吧……

长安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那个妇女的菜篮子，苦苦哀求。

妇女微微翕动了下嘴唇，眼见长安几近崩溃地要落泪，面上尽是惨淡之色，她长叹了一口气。

“哎……孩子啊……你找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用呢？”

长安……

“我们也确实不清楚，不过那个人好像和军官有些什么关系，我们也没听得真切……”

“不知道是说拉到医馆还是说拖到郊外……”

“孩子……孩子？”

几个小贩见面前那个俊俏小伙儿怎么跟傻了一样，原本惨白的小脸此时血色全无……

长安谢谢……谢谢……

那个孩子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喃喃的声音细弱蚊蝇……

他像是雷打了一个激灵一般，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哎……这是个可怜人呐……”

“那个人怕不是他家里什么人……”

“我看像……哎，莫管别人事了，快收拾收拾走吧……”

“嗯嗯！”

后来的人说着……那一日，陵都里的人都看着他们平日里最端庄矜贵的长安小公子，跑遍了九街十八巷，嘶哑着嗓音喊着一个人的名……

眼里汪着一池子的泪，像是失去了什么心头至宝一般……

长安顾里……顾里……你在哪儿……

从城内到城外，从烈阳高照到日薄西山……残阳如血般洒满苍穹，远处的几座孤山显得愈发寂寥，几只老鸦嘶叫着回了林子……

夕阳……古道……老鸦……是这日里，陵都的人唯一的印象了……

乐伶河畔。跑了一日的长安，嘴唇已干到发裂，额前的碎发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只鞋子也不知何时丢了，白净的脚上此时已划了不少口子，泥泞不堪……

乐伶河畔，月华初上，萤火飞舞。越是凄美，越是凄惨……

长安啊……

长安不知脚下被绊着什么东西，踉跄着向前一仆。

借着月光看去，是一个棕褐色的、开了线的皮箱，四周还洒落着些油果子、雪花酥的纸袋子。

而它的主人，躺在不远处……

长安顾里……顾里!

长安啊……

山林里响起鸟雀扑棱惊叫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