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心意何方

计划失利，陆昱晟也是无法，可是眼看着众人将那些尸首平平安安地运走，暗地里指挥着的李宝章坐不住了：“陆先生，这……”

“民心所向，李将军，爱莫能助啊……”陆昱晟摇首，同时对李宝章道：“不过李将军，如今他们势微，不足为惧，若是在各个路口卡死，别让外面的力量进来，倒也不怕他们掀起什么大浪……您，意下如何？”

“是的是的……”李宝章答应着，眼光不自觉的向楼下瞥去，却见人群之中，一把黑伞撑着，十分醒目。

“这……”李宝章眼色有异，陆昱晟自然看出，转而命令弟子下去看看，自己则密切注意着。

那黑衣的弟子跑到那那个撑伞的人面前，愣在了原地，半会儿才低下了头，十分恭谨的样子。而那撑伞者仰首转脸地看过来，陆昱晟心中一震，夏俊林眼色一冷：富江？

富江同他们对视一眼，绕开那弟子，撑着伞来到了于梦竹面前，声色温和：“于小姐淋湿了呀，我帮你擦擦。”说着从外套的衣兜里取出一方手帕，那对淋成落汤鸡的于梦竹来讲，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可是，娇美明艳的女孩子微笑着给自己擦脸，于梦竹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暖：“多谢你……”

自从美惠去世，加上她身份曝光，她再也没有十分密切的同性好友了——她曾经轻抚着自己的脸说：“我最怕的，就是你不幸福……”那个时候，她有几分真心呢？

也许是有的吧，可是到底比不上他们父女的大业。

“你何必这么傻呢？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再痛苦，其实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了。”富江眼神清明，声音温软，带着几分魅惑。于梦竹听她这话，心下觉得冷漠，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齐林帮完忙，眼看着急雨停下来，他急忙奔了过来，看见富江的时候，心里对于梦竹的那份热忱忽然就让他有些许心虚。他不断告诉自己：我爱的是梦竹，我爱她！可是心里却又忍不住盯上了富江，他看不起这样的自己，可是平心而论，自从见过富江之后，他的梦里再也不是梦竹一人了。

富江看齐林过来，眼角微弯，唇角上扬，是一贯的魅惑模样：“你居然让你的心上人淋雨啊……看来你的真心，也不过尔尔。”

“不……我不是……”齐林想要分辩什么，另一头陆昱晟和夏俊林已经过来。富江瞧见夏俊林那张阴沉发黑的脸，继续对齐林道：“你看，伞还是我拿来的，你……不过你能陪着人淋雨，已经很好了，我喜欢你这样的。”

夏俊林的脸色已经是要杀人的样子了，陆昱晟忍不住咳了咳：“于小姐淋坏了吧，昱晟送你回去。”说着便吩咐身后弟子将车子开过来，而后转而对富江道：“富江小姐，别再闹了，俊林都生气了。”

“他生气，与我何干？”富江抬高了眼色，神情傲慢，倒是一边收着雨伞一边转而对齐林道：“我觉的你比别的自己躲雨的男人好多了，我不想搭理他了，我们都不要理他好不好？”

齐林内心几乎是雀跃的，可是一旁那个活阎王一样的夏俊林哪里那么容易忽视啊……富江小姐饶命啊，你不想活我想啊！

“你存心找死是吧……”夏俊林声音本就低哑，此刻更是阴沉得仿佛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般，在场之人听了皆忍不住心惊肉跳，便是陆昱晟都忍不住乐呵呵地打圆场：“富江小姐好诙谐，也是蛮可爱的，对吧？”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摁着夏俊林的胳膊，带着十足的安抚意味。

往常二哥张万霖才有这样的待遇，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师爷了！

车子开了过来，弟子都是有眼色的，见陆昱晟一人吩咐，却是两人同去将夏俊林的专车也一道开了过来。只是车一到，夏俊林便到了驾驶室的位置，拉开车门，将里面的弟子拖了出来：“去蹭陆先生的车！”

“？”那弟子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地看向了陆昱晟，眼中带着求救的讯号。富江瞧这情形，呵呵一笑，先将于梦竹送到了陆昱晟车上，回头瞧着那个一脸懵的弟子，眼色傲慢：“怎么，你还想往后排坐吗？”

“我……”弟子有苦说不出，好在陆昱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蹭吧。”

富江这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临上车之际却对着齐林送上了一副妩媚的笑意，陆昱晟看见了，眼皮直跳，但是横了横心：罢了罢了，富江小姐又不是第一次作死，俊林不都放过她那么多次了吗，不差这一次。

果然的，富江才坐稳，那辆车直接就轰鸣着冲了出去，旁边的弟子又是一次心惊肉跳。

齐林怔怔地目送着两辆车——一辆带走了梦竹，一辆带走了富江，驶去的是不同的方向，他却不知道该望向哪边。码头工会的人已经带着他们的同僚打道回府，周遭永鑫弟子们也都陆续离去，齐林独自低首思索了半晌，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竟走回了那座很久没回去的大杂院。

院里有拐爷与老初守着，见齐林一身湿漉漉地回来，老初愣了一愣：“齐林，你……你去见到铁鼓了？”

齐林机械式地点了点头：“见到了，大伙儿把他们接回去了……”

老初瘫倒下来，拐爷摇头叹息：“这个世道啊……”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道啊？

齐林也忍不住难受，但他更多地是为自己：是我还不够？是我哪里不够？为什么三哥从一开始就能招梦竹喜欢，而我做了这么多，她……

可是这么想着，他却又一次忍不住心虚——他不知道三哥当初在一爷和梦竹之间摇摆的时候，有没有心虚过，但他是真的心虚。也许三哥真的是爱梦竹的，可是眼看着一爷要送死了，那份同生共死超出朋友的感情忽然涌上来，他不得不出手？

齐林琢磨不出来，毕竟三哥已经死了，他没法从一个死人那里得到什么答案。正想着，他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出来。拐爷“哎哟”了一声：“齐林啊，你给自己煮个姜汤，闷头睡一觉去，美人去凤鸣楼里帮忙了，你得自己个儿照应着自己。”

“哦……”齐林愣愣地应声，回到了从前和洪三一起住的屋子——煮姜汤……罢了罢了！齐林揉了揉鼻子，扑去了床上，不多时便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