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同进退

夏俊林回到家的时候，富江正和慕琛吃着下午饭，两人果然是有说有笑。夏俊林看了看身后跟着的谭苍涅，一个下午，足够他对这个街头算命人的想法产生极大的改观，如今在他眼里，这位谭先生是最该得人青眼的街头半仙了。

“阿琛！”谭苍涅笑着唤了一声，慕琛抬眼看了一下便没再管他，富江对他们二人干脆没半点反应，该吃继续吃，爱笑接着笑。

夏俊林：“……看来尊夫人也被带坏了。”

“都是命啊……”谭苍涅也是无奈着。

慕琛并非刻意无视丈夫，实在是面前这女子太过美艳，她心中实在喜欢得很——这样的相貌，理智告诉她应该妒忌，但是她妒忌不来，她只有喜欢和羡慕。

富江心中是好奇的，为何她能从她身上看到那样的情形，为何能再次感受到阵法的力量，她甚至没有动用那个力量的念头，但她看到了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到的情形！

不过她顾不上，她只觉得自己喜欢这个女人，比对伊莎、小阿俏她们的喜欢更重一分。

家里佣人们端上来新的菜肴，富江与慕琛毫不客气，先伸了筷子却都是夹给了对方。谭苍涅摇了摇头，跟夏俊林抱怨：“唉……在家的时候，我家阿琛都是给我夹菜的，如今却是……尊夫人抢了我的阿琛，夏师爷您得给我个说法！”

夏俊林：“……”知足吧，富江那个混蛋妖精从来没给我夹过菜！

夏俊林气得不说话，富江倒是不给脸地对慕琛言道：“你太惯着他了，还给他夹菜，说来……”富江转首对夏俊林道：“你什么时候给我夹过菜？”

“……”我真他妈给你脸了是吧！

永鑫公司里，霍天洪终于是给徐世召那边去了电话，提到了霍顿还回来的古董，说明了莫干山洗剑池藏有火器，又将自己青帮的先祖们夸了一通，末了，笑呵呵地道：“徐贤弟，我是一定要秉承先祖遗志的，如今天下不太平，我帮会先祖有先见之明，早早预见到了今日情形，但是……那批火器被日本人先发现了，落到了他们手里……”

徐世召听得明白，自然回应得也十分清楚：“放心，我心里有数。如今形势复杂，便是军政各部也都要慎重行事，何况老兄身处江湖，总是有许多不得已。待真到了需要老兄帮忙的时候，我这边一定会给老兄一个准确讯息！”

两人相谈甚欢，陆昱晟从旁听着，心中自然更加快慰：公司早晚是会走上正轨，各位兄弟早晚都能摘掉这个“匪”字，而后跻身庙堂，光宗耀祖！

挂掉了电话，霍天洪问陆昱晟：“怎么样，李宝章那边……”

“大哥安心，李宝章自然是很有手段，那些尸首交给他，我们就不必要管了。”陆昱晟看上去温和淡然，霍天洪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了半晌：“还是看看，咱们不露面就罢了……”

李宝章头疼的码头工会的残存势力，想要解决这些，很简单，也很残忍——单刀直入，鲜血淋漓，简单粗暴得不像是陆昱晟的风格。霍天洪看着陆昱晟，后者回看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好的呀，听大哥的。”

终于，码头工会的那几具尸体被高高地挂在了刑场之上等着认领，陆昱晟与夏俊林身后跟着几个入室弟子，守在了附近。

“苍涅在你那边，没有说些什么嘛？”陆昱晟似乎是聊家常一样，问向了身侧。夏俊林脸色淡淡，声音温漠：“没说什么，也就是住了一晚之后，便告辞了……”

回想起谭苍涅临行之际指了指富江，脸上的那个神情，夏俊林心中更似压着一块巨石。

她是妖怪，而那谭先生明显是看出来了！

“他没说要去哪里？”陆昱晟继续问道，夏俊林摇首：“没说。”

唉！这人真是，他不说你也不问吗？怎么但凡有些手段的人都是这么傲气！

“富江小姐今日没有缠着你嘛？”陆昱晟无奈之下，想起了富江那副魅惑的样子，夏俊林最无奈的便是她——果然，提起这点，夏俊林的眉心又皱在了一起：“她……差点没跟着谭家夫妇一起跑了！”

临行之际，谭苍涅指了指富江，脸上神情凝重。富江居然视若无睹，伸手朝着人家夫人脸上抓过去，口中嘟囔着：“你太惯着他了，他让你伪装你就伪装嘛……”谭苍涅几乎动手，夏俊林神色骤然冷厉，倒是慕琛回头瞪了一眼，那位谭先生才弱弱地转身躲开。

“他也是为了我好，我懒散，不愿习武……女人家不伪装一下，总是不安全。”慕琛无奈笑着，富江皱着眉头想了想，也点了点头：“反正你开心就好了，要是他逼着你做什么，你就揍他！你若是揍不过，我跟你一起走，我帮你一起……”

谭苍涅：“说得好像你揍得过夏师爷一样……”

“就你话多！”不等夏俊林说什么，两个女人异口同声怼了回去。谭苍涅无奈，看着夏俊林，撇了撇嘴：“瞧见了吧，我们要是不走，以后你的夏公馆就是这样一副情形，被女人吼的不光是我，还有夏先生你。”

夏俊林抱拳：“恕不远送！”而后上前将富江拖了回来，富江心里自然不痛快，一回头就是一句：“你早晚不……”“没事儿，中午来！”夏俊林没好气，拖着富江去了二楼，老管家的神色由惊慌到尴尬，一张老脸五彩纷呈，暗暗擦了把汗，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谭苍涅与慕琛夫妇二人。

陆昱晟瞧着夏俊林愈加阴沉的脸色，忍不住笑出了声，抬头看了看天色，喃喃道：“许是一场急雨……”

“先生是在这儿等着，还是……”夏俊林虽然是问询的样子，但是已经转了身，许是因为被陆昱晟气着了，一副“不想理你”的样子。

“俊林……”

听到他声色有异，夏俊林皮笑肉不笑，率先迈开了步子，陆昱晟紧随其后，二人从旁门进了一旁的大楼。

楼下刑场上，伴随着轰隆的雷声，越来越多的人渐渐围了上来。不止是码头工会，还有航运商会，以及各路进步学生，对着悬在刑场上的尸身，对着明里暗里黑洞洞的枪口，缓缓往前走着。

大雨瓢泼而下，陆昱晟与夏俊林俯瞰着这一幕，声色无奈：“法不责众……”

“非也，”夏俊林摇首，眼色冰冷，“先生得说，法不责幼，罪不及商。码头工会是我们的目标，但是，那些学生我们得罪不起，航运商会，我们更要顾及……”

“呵呵……”陆昱晟无奈笑着，“这种时候，他们倒是一体同心啊！”而后他的眼色忽然凝重起来：人群最前面，那个被雨浇得狼狈不堪的瘦弱身影，被齐林搀着的，似乎是那位于小姐……那位清艳明丽的首富千金，自从遇上洪三，就一步一步偏离了自己本来的生活，如今又和齐林这种畏畏缩缩，不成气候的人混在一起，实在可惜！

不过，法不责众，市政要员也不敢得罪这些进步学生和航运商会，那些高高悬起的饵，最后只得归了这些一体同心的鱼，想一并收回去？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