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残愿】十七

张子轩脸色阴沉地走在路上，可苦了跟在他身后的墨儿了。墨儿是张家的家仆，他由于从小就贴身服侍张子轩，虽然比不上陈家的花玛拐，但他在张家也算能说上几句话。

自家少爷一整个上午都心情不好，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也不知道是谁招惹了他，想讨好吧又怕正好撞在枪口上，可又不敢不跟着，于是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张家为显家世，有着自己的轿车和司机，在民国，轿车虽然已经存在，但远远未普及，这也是一种身份象征，平时张子轩出门，一般就让司机来接送。

但今天他背着双手，不坐轿车也不坐马车，就这样黑着脸往前走。墨儿不敢问，只能跟着，但他发现少爷是向着陈家大宅的方向走去。

张家和陈家虽然同为湘阴望族世家，但两家距离并不算近，是需要通过交通载具才能抵达的距离，张子轩也不说话，墨儿为他打着扇，苦哈哈地跟在身后，一直走到了日头西转，他们才到达目的地。

墨儿见张子轩到了陈家大宅门前，也不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门楣发呆，眼看已经下午了，墨儿一咬牙，轻轻推了推自家少爷的胳膊，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我们到了，您看需要把陈家的花玛拐唤出来接待吗？”

“什么？”，张子轩的眼神迷茫，似乎没听懂他的话。

“这…少爷您走了一下午的路，我们已经来到陈掌柜的家，您看……”

“哦？”，张子轩这才如梦初醒般，抬头一看，原来自己刚刚边想着心事边散步，竟然不知不觉到了陈玉楼的家门前。

他没意识地走，想着出门透透气，舒缓一下郁闷的心情，可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了陈家大宅。

他虽然出身湘西，却隶属滇军一脉，这次回湘阴，也只因为他升了官，得到十几天假期，再过些日子，他就得跟着李安国回到云南去。

想起了失踪几天的陈玉楼，以及在幻境中紧握双手的两人，张子轩就觉得一阵愤怒。

我居然……为了你失态至此。陈玉楼，你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既然已经到了，你就去把花玛拐给我唤出来。”

陈家的花玛拐自小和陈玉楼一起长大，为人机灵聪敏且情商极高，深得陈老把头的信任。在这一世，陈玉楼也对他极为器重，事实上花玛拐虽然还很年轻，但已经相当于陈家大管家的地位。

此时的花玛拐，脸色憔悴，厚重的黑眼圈让人轻易瞧出他好几天没合眼了，张子轩冷笑一声，装模作样地说，“拐子老弟，我今日路经此处，来看看陈贤弟，想和他喝杯茶，不会不欢迎吧？”

“张少爷，我们总把头这两日染了风寒，不太方便亲自接待，不过，您快请进，我让下人备茶，这大老远的，你好生歇着再回去。”

“哦？陈贤弟病了？那我也不叨扰了，下次再和他品茶下棋。”，张子轩见了花玛拐这样子，心知他也没有找到人的线索，便也懒得再周旋下去。而花玛拐巴不得张子轩赶紧走，随便客套了几句，就进屋了。

往回走了一段路，眼看天就要黑下去了，张子轩便叫墨儿雇了一辆马车，回程不打算再步行。

就在他准备上车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污泥的女孩子跌跌撞撞地从一条横巷冲了出来，一下没收住脚步，重重地撞在了张子轩的身上。

“快追，那丫头往那边跑去了！”

“嘿，跑得还挺快！居然敢放火，捉住了她可要她好看！”

不远处传来了几个男人的喊声，张子轩眉头一皱，他一点也不想管这闲事，正打算把人推开的时候，他看清了女孩子的容貌。

“原来是你？”，张子轩在看清女孩相貌的同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一抬，便把她塞进了刚雇来的马车里。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很快跑到跟前，看了几眼张子轩，见后者身穿华服，明显就是一位世家少爷，几个莽汉也不敢得罪，只当他是偶然路过，问也不敢问便继续往前追去。

等人走远后，张子轩一掀马车的帘子，对着女孩子说道，“好了，你安全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女孩子似乎并不领情，依然一脸倔强。

“你面前有两条路，第一，现在马上下车，可是那些人还没走远呢。而且看你的样子也无家可归吧？或许，以后你跟着我，做一些打杂跑腿的活，我每月给你月钱，怎么样？”，张子轩露齿一笑，不得不说他的容貌相当俊美，笑起来的时候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女孩子咬着牙，内心天人交战，张子轩说得没错，她今年十六岁，被恶霸逼亲已经家破人亡，如果现在被赶下马车，她大概率只有死路一条。

“你要是在我身边不高兴了，也随时可以走，我不会勉强你的，怎样？”，张子轩抿了抿嘴。

女孩子又考虑了一下，感觉还是留下比较合算，反正他说过了自己随时可以走……

“行，那我留下，我的名字叫红，这位少爷怎么称呼？”

“别叫我少爷，以后你就叫我……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