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残愿】十六

什么？他看不见？陈玉楼吃惊地回头，可那三人明明就在那里。此时，那个西洋人已经快走到断崖边缘，对面的青年鹧鸪哨一把拉住了他。然后，又听见他和身边的僧人低语了几句。

“这是怎么回事！”，陈玉楼抢前几步，双手在嘴边合拢做了一个扩音的手势，向着那三个人的方向就喊了起来。

“鹧鸪哨！鹧鸪哨！”

此地空洞开阔，而且此时他们的距离并不太远，他这一嗓子，对面不可能听不到。

可是青年鹧鸪哨却充耳不闻，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而身边的少年鹧鸪哨却被陈玉楼的举动吓到了，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阿楼，你怎么了？你对着那边在喊什么，我在这里呐。”

“不是，你……他……难道这里竟然是，黑水城大佛寺？！”，陈玉楼此时受到的刺激不小，有些语无伦次。念及前世，鹧鸪哨正是在黑水城这个地方折损一臂，而他们的命运，也因此改写。

世上的摸金符只剩下了三枚，其中一枚，正是在一位摸金校尉了尘大师那，鹧鸪哨本来就要去找他的。此时他和一位僧人同行，不用说那人肯定就是了尘大师。再结合眼前看见的这座卧佛，此地肯定是大佛寺无疑。

可是……黑水城明明和湘阴相隔甚远，难道我重新回到前世了吗？

“不行，我得去阻止他，你…待在这里不要动！”，陈玉楼在少年鹧鸪哨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然后挣脱了他的手，正想快步跟上去，却被鹧鸪哨一把拉住。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会一直和你一起。”

他的眼神很真挚，虽然，此时的鹧鸪哨只有十三岁，身板比十六岁的陈玉楼还矮小着半头，可是他严肃认真的神情，却和青年鹧鸪哨重合了。

前世，在瓶山一行损兵折将之后，陈玉楼急着想再去盗一个大墓挽回颜面。虽然那时他们也曾怀疑过雮尘珠也许就在黑水城，但陈玉楼觉得被黄沙掩埋的黑水城太虚无缥缈，难以找寻，于是犹豫了一下，没即刻答应鹧鸪哨。

没想到一天之后，鹧鸪哨因为不忍他为难，自己一个人漏夜出行了。

再后来，他们此生竟没有再见的机会。

“是我…是我太自私……鹧鸪哨…”，陈玉楼怔怔地看着重新把他的手牢牢握住的鹧鸪哨，对方似乎怕他会挣脱，握得极紧，捏得他有些发疼。

他的眼角似乎也有点发烫，微微转过身，用袖子擦了擦脸。

无论哪个他，依然还是他。他一直没有变过。

“走吧，虽然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我和你一起过去。”，鹧鸪哨握住陈玉楼的手，和他一起走近了卧佛。

这一耽搁，前面的人已经不见了影踪。陈玉楼和鹧鸪哨来到卧佛跟前，陈玉楼本就以盗墓为生，他一生精通各类机括，围着卧佛转了几圈，没太费劲，他就找到了入口的机关。对着鹧鸪哨点了点头，交代了一声“小心”后，两人便从入口进入。

青年鹧鸪哨一行人也不知道走哪里去了，陈玉楼心里着急，疾步前行，少年鹧鸪哨一直紧握着他的手，并肩走在他的身旁。

“阿楼，你刚才到底看见了什么？”

“我……现在这很难和你解释。鹧……阿邵，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今天之后，你永远也别再涉足黑水城大佛寺，你要找的东西，并不在这里面。”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鹧鸪哨挠了挠头，虽然没听懂陈玉楼的话，但此时他心中却没来由地出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奇怪，似乎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

他对“黑水城大佛寺”这六个字完全莫名其妙，根本听不懂陈玉楼在说些什么，方才陈玉楼的反应也很反常，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但对这个人，他却有一种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信任和依赖。

不愿意放开他。就好像是……曾经失去过一次那般，是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会握紧这个人，不会再放开他了。

宿命和轮回，就算他此时什么都不知道，但只要鹧鸪哨还是鹧鸪哨，陈玉楼还是陈玉楼，他们之间就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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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湘阴张宅

张子轩手里拿着一份名单，里面有三十三个人名，他用食指指节按着眉心，脸上难掩憔悴之色。

“这就是全部卸岭的人？都找出来了吗？”【注】

“是的少爷，一个不剩。”，手下毕恭毕敬地回答，“绝对没有遗漏。”

“把这些人都给我打发了，别杀他们，免得引起他怀疑，就把这些人全部投闲置散，让他们永无出头之日。”

“是。”，手下答应，正准备退下，却被张子轩叫住。

“等一下……三天了，陈家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回少爷，虽然那花玛拐封锁了消息，但据我们所探，陈掌柜依然还没找到。”

“再探！”

“是，少爷。”，手下退下。

“陈玉楼……你到底去哪里了！”，张子轩揉了揉眉心，头痛得厉害，他犹豫再三，从贴身的衣物里扯出一条项链，链子很细小精巧，末端连着一颗小小的晶石，反射着早晨的阳光，闪闪发亮。

把晶石握在手心，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之色，但还是默念起口诀。

闭上眼睛，随着口诀发动，他眼前渐渐出现了景象，两个手紧握着的人，正在探索着往前走。

这是，陈玉楼和……和……鹧鸪哨？

鹧鸪哨？！

张子轩陡然睁开了眼睛，景象消失。怎么会是鹧鸪哨！陈玉楼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和鹧鸪哨相识的，怎么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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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陈玉楼渗透入军队的人数，请参阅第十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