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

他被撕碎了蒙住隐秘又危险的狂想的薄纱，接着被抛入他辗转反侧的美好图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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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瑞斯只觉眼前一片雪花，轻飘飘的仿佛无所依处，再有实际的触感时就是冰凉坚硬的石阶，紧接着就是游魂疯狂闯入的剧痛。他紧咬牙一声不吭，抬头看到一个半透明的魂体正背对着他。

“你……是谁……”

那个魂体转过身，满是戏谑地俯下身看他：“圣地长久以来第一位客人，幸会。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米瑞斯勉力维持着自己的意识，没有浪费精力去回话。而那个魂体对此毫不在意：“你会保持清醒的——只不过看起来像是昏睡。”

“那么接下来，”魂体看向远方，语气中满是病态的快感，“就该让你看清楚这个人了——你可一定有自保的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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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亚特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米瑞斯昏迷在石阶上，脸色苍白；一个半透明的游魂看向自己，四目相对间怀亚特瞳孔骤然一缩：“赛维纳！”

“不用那么惊讶，亲爱的守护者，”赛维纳摊了摊手，“灾难发生的那一刻，我有幸与您的姐姐离得很近，因而至少保有自主意识。”

“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太无聊了，想找人聊聊天，”赛维纳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接着指着米瑞斯问：“你想救他对吧？大可以过来把他带走。”

怀亚特虽然心内焦急，但仍然停在原地。他清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赛维纳亲手策划了对域外的征伐，正是这一点让使者青鸟离开了阿米兰，为圣地犯下的血行赎罪。这样一个战争贩子，会大费周章地抓了人引他过来却只是聊聊天？

“当然，我有条件，”赛维纳见他不上前，耸耸肩，“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无所依傍的游魂——你真的非常英俊，最主要的，真的很强……”

“做梦！”

怀亚特拔出弯刀，劈向赛维纳。赛维纳面露微笑，并没有躲避，那攻击掠过他虚浮的身体，劈向他身后的墙壁。那堵墙轰然倒塌。

“我承认，我伤不了你；但你也必须承认，你无法伤我。并且，我也有一些空间系的能力，像这样的事情，想必你也不想再遭遇。”

怀亚特目中满是怒火：“无耻之徒！”

“啊，你好高尚啊，”赛维纳漫不经心地夸赞着，语调一瞬间低沉下来，“可惜你从来都不高尚。你说，你难道不是把他当成一个物品，想着占有？哦不对，你一开始还想着骗他过线，让他献祭，换回阿米兰的时间——还有你姐姐。”

怀亚特不说话了。

“我也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小人，”赛维纳又摇摇头，“现在呢，我只要阿米兰所有地方的通行权。怎么样？只要你心念一动——”

“好了。”怀亚特冷冷说道。

赛维纳笑起来：“太好了，你真是一个高尚者。我接下来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带他走吧，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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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亚特背着米瑞斯漫无目的地走着，草地茫茫。他低着头只顾着驱动自己的双腿朝前走，却是心乱如麻。

“你说，你难道不是把他当成一个物品，想着占有？哦不对，你一开始还想着骗他过线，让他献祭，换回阿米兰的时间——还有你姐姐。”

赛维纳说对了。怀亚特确实这么想过，想把背上的少年变成他的。他的。这个前缀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得令他餍足，让他一想到就忍不住想要颤抖。阿米兰的时间消失后，再也没有什么是他的了。他像凡世堕落者痴迷罂粟、沙漠迷途者渴求水源一样，疯狂地臆想着一样属于他的东西——而米瑞斯就这样出现在怀亚特的视线中，他干净、光明、美好，在知道他就是童年时的“球球”时，怀亚特几乎忍不住——

不，不该这样！

米瑞斯从来都不是一件物品。他是渺远的天边悲悯地朝怀亚特投来的光——米瑞斯就是光。虽然是在这光的照耀下卑微到尘埃里感激涕零还不断索求的他，也仅仅只是这光垂恩的对象之一。他没有资格占有米瑞斯。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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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

入了夜，米瑞斯总算清醒过来。听到米瑞斯的声音，怀亚特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但面上仍不显：“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米瑞斯低头，掩住目中流光：“抱歉。”

怀亚特有意伸手拍了拍米瑞斯的肩膀：少年并没有躲。他心里安定了些，又说道：“接着睡吧，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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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亚，小亚？”

熟悉的女声将怀亚特唤醒。他睁开眼，怔住：“姐姐……？”

“怎么，不认识我了？”似乎是因弟弟呆愣的反应，卡洛琳笑了起来。

“你……你……太好了。”怀亚特心内欣喜，眼前的美好图景几乎完全消解了他的理智。

“小亚，阿米兰人民都要谢谢你。”卡洛琳正色道。

“谢谢……我？”

原本满心欢喜的怀亚特心里突然激起强烈不安。因为四下望去，有一个人不见了。

——米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