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

他终于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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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瑞斯感到下坠感，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另一个环境。他看到蒙目的女神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与此同时她转向米瑞斯的方向，一言不发。

行了晚辈礼，米瑞斯再抬起头时，西弥斯朝他招手，示意他靠近。

于是米瑞斯上了前，西弥斯指了指镜子，镜面如水波纹般荡漾开，米瑞斯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圣地的样子：阳光灿烂，湛湛青天，万物生长，来自人们的欢声笑语，以及他在这里感受不到却能想象到的和暖惠风。

他当然也看到了主角：怀亚特跟在一位女子身后，面上欣喜不假，但疑惑也萦绕在他的眉宇间。

“这是神诀吧，您为什么让我来？”米瑞斯问。

“你知道他想要怎么处置你吧？”

“我知道。”

两位神祇同时陷入了沉默。

“阿米兰曾经崩溃过，黄昏也终将到来——我不知道能有多少神祇能看到黎明的曙光，”西弥斯转头看向米瑞斯，“但我肯定，你会是一柄利剑。”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迎接破晓，”米瑞斯摇摇头，接着肯定道，“但哪怕我注定倒在黎明之前，我也会战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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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神诀铺设的幻境里，并没有直接回答弟弟问题的卡洛琳领着他走在欢呼的人群之间。

怀亚特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热闹气氛所感染，仿佛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他确实做出了某种奉献，让这美好图景出现在眼前。

“小亚，过来。”

“——潘多拉殿下？”怀亚特惊喜道。

“你解救了我们大家，”潘多拉正了色，“我们都要感谢你。”

画师克萨维尔与他的妻子青鸟站在一起，冲着他微笑，他们的黑猫与白猫亲昵地舔蹭着对方。在不远处，辉夜安静地站着，显露出来的右眼中无疑是赞赏和欣慰。

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理所应当，朝着怀亚特乐见的方向发展着。它就像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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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诀的场景和人物，会刻画得那么真实吗？”

米瑞斯呢喃了一句。象征公正的女神明显是听到了这句话，她说道：“神诀的力量确实不可思议，但最伟大、最不可思议的是流动的思想和活着的灵魂。神诀无法真正复刻某个东西——况且因考验它还必须留下破绽。”

另一边，阿斯特米亚坐在水潭边，俯身紧盯着水潭里从母亲处传来的怀亚特的神诀情景，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圣地崩溃的瞬间。无数少女奉献生命换来时间，仍然无法阻止圣地被时间洪流抛弃。

这次她没能及时反应——这次她一定要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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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我们遗落在域外的灵了——就是那个‘球球’——他叫米瑞斯，他人呢？”

怀亚特兴奋地这么说着，原本还笑着的几位长辈神色瞬间黯淡下来，他的心里顿时一紧。

“你们……什么意思……”

“小亚，”卡洛琳像是十分踌躇，“我知道你也不愿意让米瑞斯牺牲，但事已成定局……”

像是临头一棒，怀亚特感到一阵晕眩，甚至喘不过气来：“你说……什么？”

潘多拉搭上怀亚特的肩膀，安慰道：“你把他引过线，确实不是他自愿；但是，阿米兰的每个人都会缅怀他，他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这也算是一种殊荣。”

“米瑞斯与我们一样是圣地的使者，唯圣地是从，为圣地毫不犹豫、无所保留的付出和牺牲，是使者的信条。”青鸟正色道。

卡洛琳点点头，肯定青鸟的话：“如果牺牲我们之外的一个人，就可以救下大家，这场交易虽然免不了有一些心痛，但是值得的。”

怀亚特的目光染上了几分冰冷，环视这一圈人，嘴唇勾起扯出一个笑：“你们演得很像——可只学了皮毛，丢了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小亚……”

“潘多拉殿下从来对用一个虚无缥缈可笑至极的光荣碑强迫他人牺牲的做法嗤之以鼻。”

“青鸟绝不是一个愚蠢狂热的信徒，她最清醒。”

“还有你——我的姐姐，”怀亚特指向卡洛琳，却是露出苦笑，“你一直认为连一个人都守护不了，又怎么能守护所有人。最重要的——你的牺牲名单里的人少得可怜：只有你自己。”

话音落下，周围的一切停滞下来，化为黑白两色，沦为一场可笑的默剧。怀亚特成为了其中唯一的色彩。他闭上眼。

但黑白的“卡洛琳”叹了口气，说：“你已经看出了我们是谁——那么接下来呢？你要杀了我们吗？这难道不是你最盼望的场景吗？山河犹在，故人尚存，美好的团圆……”

“当然，我永远盼望这样一个团圆的时刻。不过这与米瑞斯无关。他确实闯了进来，但他应该毫发无损地回去——他值得。”

怀亚特抽出弯刀，指向对面那些他无比熟悉和亲近的脸，声线低沉：“逝者需要安息，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当中会不会有人还存在着。但无论生者逝者，你们都不应该被困在这里。阿米兰再怎么荒败，也还有我——好好休息吧。”

弯刀撕裂了一切温存的黑白图景，光芒顺着裂缝倾泻下来，洒落在他的脸上，照亮他已然通红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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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亚特终于惊醒。

他反应过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少年是否还安稳地睡着。米瑞斯的睡颜安抚了他，他又重新坐下，却已困意全无。

“不拖了——你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