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一个偏执的疯子,一匹伪善的狼——但他最可怕的,是他能很快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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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亚特要讲一个少女的故事。
可实际上姐姐的样子已经模糊不清了。他刚开口揶揄就陷入沉默,到头来不过干巴巴的一句:“她死了。”
他说不出别的什么,虽然很明显他想说的很多。他看向米瑞斯,神色挣扎,可最终还是别过了头。
圣地没有风,他的思绪却飘远,开口说话时语气中染上不常见的沉郁:“她不该死,该死的是我。她才是圣地的守护者,我从来都不是、都不想,也从来都不配。”
米瑞斯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猜出几分。他对怀亚特的话不置一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问道:“前辈,您住在哪里?”
“我住在哪里……”怀亚特笑了起来,心内却是一片激荡,他最终平复了情绪,“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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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有说有笑地走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仿佛岁月静好。直到又一座建筑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马上告诉我——不许忍着。”
怀亚特难得正色开口提醒,米瑞斯看起来很真诚地点了点头。
“年轻”的前辈现在还不明白在米瑞斯身上绝无“真诚”二字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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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这座建筑。
室内很安静,也很干净——换句话说,没有半点时光流逝的痕迹。
外面空中的太阳平淡地放着光,像是一个巨大的灯。光落在窗台旁的桌上,桌上的茉莉栖息在光幕里,养着它的水并没有波澜,纯净得好像刚被换上。姐姐看到她心爱的花还“好好的”,会不会很欣慰?
怀亚特停住了脚步,望着这四周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他虽然侥幸地在时间消失的灾难中存活了下来,但却也陷入了漫长的沉睡。醒来的他就在初见米瑞斯时的树下,没过多久米瑞斯就出现了。怀亚特并没有回到过这里。
米瑞斯明白此情此景最易睹物思人,因而始终没有主动动作。怀亚特走到桌旁,伸手触碰茉莉洁白的花瓣——柔软而细腻,是他许久没有体验过的触感。
就在这时,米瑞斯忽觉身侧有异动。他皱了皱眉,朝刚才发出动静的右侧书架望去——一切正常。但他还是朝书架走去,取下一本落单的书略翻了翻。
这边怀亚特总算从回忆里回到现实,见米瑞斯正低头翻看着一本书,疑惑地问:“怎么了?”
“哦,没事。”
米瑞斯笑了笑,把书放回。谁都没注意到,当书脊与米瑞斯的手心相贴时,一道浅淡的光芒钻进了他的手心。紧接着,米瑞斯消失在原地,书沉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怀亚特完全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时也只碰到虚浮的空气。他几乎愣在原地,随之而来的扭曲的神情爬上了他的面庞。
“是——谁?!”
他怒吼,歇斯底里。空中忽闪出光点,聚成:“回到村里来——伪善的狼。”
怀亚特先是疯子一样地咧嘴笑,接着又像看到什么不能被别人看到的东西似的猛地胡乱抓散了这些光点。
他闭眼,稳了稳心神,睁眼时目中已恢复清明:“哪个可悲的小虫子,竟然活到了现在——抢走了姐姐活下来的机会。”
慢慢俯下身,怀亚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书,缓缓放回书架,像是在享受书籍摩擦过木板的过程。
终于他不再停留,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