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月亮2

我不得不顺着他的指使去做，他会愤怒到引起我的身体疼痛。

“我对你来说是外星人，你们经常所说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也基本都是我造成的，但只要你按照我所说的做，我不会亏待你。没错，我需要你顺着我的指引，去寻找’月亮’的力量。这个‘月亮’它不是你认知内的那个‘月亮’，但它曾出现在各种古代的壁画中，给古人所启迪，让他们不仅建起了宏伟的建筑要塞，也取得了战争胜利。它如今就隐藏在这个时代。我会告诉你它们都在哪里。”

他给我打了个比方，在湿地公园最东侧的岩壁上，有一些不明花纹，我顺着他所说的来到花纹岩壁前，发现青色的石头上确实有着灰暗的月牙弯图案。

“触摸它，第一次去感受这‘月亮’的力量吧……”他说着。

我并没有感受到特殊的感觉，但在我做完这些后，他告诉我可以回去了。

一路上，我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以一种十分佩服的眼光注视着，就像我变得伟岸了起来。我俯视着他们的头顶经过，就像我是最高的那座山峦。

生活中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顺利，就似乎我原本就能那么完美的完成它们一样：流利的口才、自信的风度、吸引人的魅力、渊博的学识……我在那段日子变得受人欢迎，他们围着我，我能解答他们所不知道的难题，我能解开少女的青春烦恼。我被同学们所喜爱，我被陌生人夸赞，我引领着周围的流行趋势……

在同学的聚会中，他们离我很近，吹捧及爱慕像花簇一般紧靠着我，我成了他们的中心。我总是在话题中首先发表第一句话，然后那一定会开启一个接一个有趣的故事，我像个车头，他们就如一节节的火车车厢连着我，跟随着我的话。我回想起初中时的早读，那教室里的读书声，它又响了起来，不过在这个时候不再是由我跟随那些声音。我成了主导者，我能用初恋那时同样的眼神正视他们，就如同我掌握了一切，可以调节整个聚会的节奏，我能带头让他们笑，也能带头让他们激昂鼓掌。

当我发现到这些不一样后，那个耳朵里的声音响起：“看到了吧，这就是月亮的力量，如果你帮助我更多的话，你将永远都能成为受欢迎的人，他们仰慕你，你证明了自己。”

我像个国王，在这种时候我就可以选择我的公主了，我有了自主的选择权，而对方也能有热烈的回应。

当我带着月亮的力量顺利度过了学生时期，进入成年人的社会世界后，我已积攒了足够多的优势加成，进入了上边的人脉圈子。我每个阶段拥有的力量不时地在消散，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眼神也出现了。那又是我所没听过、没见过的语调和眼神。他们的话语里充斥着讽刺与讥笑，这与我过去的同学又是不一样的。他们表面带着笑意，实际绵里长针。圈子里在拉拢各方的势力，我也被利用和受到背叛，可我依然在建造我自己的城池，努力维护着我自己的身份。我怀疑其他人中也有在吸取月亮力量的人，他甚至吸取的更多更强大，可我不知道那是谁，是原本像我一样的人吗？那我怜悯他，也如我一样害怕失去这一切，回归为那只能通过翻起眼皮露出红色的睑结膜做鬼脸才能讨好人的异类。

“过去获得月亮的力量都太容易了，你现在得去偷去抢，去剥夺那些已不多的资源，你得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确实也有同样跟你一样吸取月亮力量的人，而且越来越多，很快你就会……”声音说着……

很快我就会失去我好不容易攻下的要地。

“很快你将……”

很快我将在事业及前途中被那些更疯狂的人推倒。

他们比我更不折手段，可以为了力量即使看到月食也在所不惜，鬼知道他们为了得到所要的都付出了什么，掏自己的肋骨折射出来的光、用斧头砸开商店玻璃柜只为拿出闪亮的金子……

“你去偷啊去抢呀……”声音萦绕着。

我不偷也不抢。

“谁先得到就能是月亮力量最富足的人。”即使看不到这个外星人的表情，但从他的口气里能感觉出他在笑着。他想让我帮他拿到，这样他也同时获得了自己需要的。

我做不了这些，我对那个声音说着。或许我就只能爬到这里了，但我又不能再被人所践踏。

“也不是没有其他方法，看看那水中月吧，月光也是很美的。”

我知道他的意思，但这个风险是需要付出多大才能足够。

在要完成这个前，我回了一趟家，母亲依然和过去一样充满信心地看着我，母老虎一直没变，还是我儿时的母老虎。周围的环境和人都变了，只有母亲向我张开手：“儿啊，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骄傲什么呢……马上这些就都要消散了，我积累的财富、资源、人性魅力都要瓦解了……

“你别搞得太累了，压力那么大，工作是工作，只要你常回来看看，妈妈就满足了，用不着总给妈买这买那，钱你都留着，给自己花。妈看着你开心就够了，你看呀，我发现这些年呀，你成长了，人简简单单点，快乐就来了。”母亲念叨着。

如果这些快乐一夜间就可以无影无踪……

在我母亲的拥抱下，我像一个不断在融化的泥人一样……

只要一晚过后，我真的就再也开心不起来，我只要出门就使不出更多的力量去对抗、包容、笑容面对这个世界。我那上千人跟前的演说，度过这一晚我将挤不出一句话，只剩下：“嗨，今天月光不错。”下边会嘈杂道：“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让我们来听这个的吗？”

我那庞大的公司员工规模，在前一晚还在家人们、战友们、兄弟们，过了这一晚我就面对不了了，破产！搬空！都消失吧！老板会为了你们的饭钱再去跑一会儿货车，或者去接一点司仪的活来养你们！吃完老板的最后一顿饭大家就拜拜吧！

这还只是前夜，我就已经眼里充盈起了泪水。

“不要那么消极，只要这次成了你还是拥有这些的，站得越高，要面临的事也会越多。”外星人的声音尖溜溜的。

我在他的怂恿下去了江边，在哆哆嗦嗦中投身下去，我被冰冷的水包裹住，逐渐意识在消散，而他的声音就在我的头顶：“这次，你可以跟我去我的星球了，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类。”

听到他的话，我想起自己的种种屈辱经历……

我拼命地滑动起来，用尽浑身力气，头仰出水面，在漆黑的夜晚大口的呼吸，声音在与我对峙：“时间还不够！”

我的胃开始疼起来！颈椎也在发痛发胀！可我手脚的动作依然不会停，我挣扎着，一会儿沉入水里，一会儿又浮上水面，我仰着大喊：“救命！有岸上的人吗？有人吗？”

身体与心灵在抗衡搏斗中，我被灌了许多水，但在挣扎的水面上我抓住了稳固的石头，我够着了，够着了我的命。尽管我全身疼痛，脑袋欲裂，那声音让我天旋地转，但我抓住了石头。

我喘息着仰躺在石头上，一直度过黑暗到天边渐蓝，到昏黄，到阳光普照……

江面上浮起许多已没有呼吸的人，有些甚至都分辨不出原本的样子，破碎的衣料缠绕着他们。

那个声音已经不见了，他发现我不听他使唤了。

倘若让我用这破碎的心和肮脏的手把我的人生再过一遍，我有信心不偷不抢地度过我沸腾的余生，把月光还给这“银河”。我要建立一个自己的“国度”，做我自己强大的国王。即使那里没有我骄傲的公主，但有野花和青草，绿野和阔土，我能在那里兴建一座座新的城市，它们或许会远远超过我昔日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