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零：寒夜突围

安室见到Pisco了。如传闻所述，老人家一脸和善慈祥，又兼具大资本家的气场，让人全然无法察觉到暗藏在他身后的危险元素。他的斜后方跟着一位黄发的高大男人，如果没有猜错，他就是Irish。

听说他们在英国对昭影很好，甚至对她有过救命之恩。

老先生从走廊的那一端迎面走来，看到安室，朝他会心一笑。

依照安室原本的性子，他本可以像往常一样，对此置之不理，或是更加过分地冷笑着走过，但他此刻却对这个危险的组织高层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好感。

他站定，目视着Pisco与他擦肩而过，并对他微微点头示意。

在气氛刚刚有所缓和的阶段，Irish有意无意地撞了他一下，回头抛给他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是警告的信号。

安室明白，Irish向来护着昭影，这种警告自然也与昭影有关。

他看着这对师徒二人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摆正自己的领带。

即使关紧车窗，安室看着街上飘零的落叶，依然能够感受到秋风的寒冷。车内的广播电台播放着晚间新闻：

“……”

“云霄飞车杀人事件已告破，协助警方侦破此案的，正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

“有目击者报案，在米花町中心公园附近发现一名头部受伤的男童，疑似走失……”

杀人事件、男童走失……安室忧心忡忡地关掉广播。

看来这世间还有太多正义没有得到贯彻。而他身为一个日本公安，却只能躲在繁华街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盯梢。

目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职员，组织派Bourbon来暗中窥视他的一举一动，未免大材小用。

安室越来越猜不透Rum的用意。

难道组织的高层将有什么新变动？Rum突如其来的古怪指令，再加上Pisco的紧急召回……

难道Rum是想通过这种看似愚蠢的做法隐藏自己的实力？安室不清楚。但安室可以确定，这绝不是Rum第一次通过装傻隐瞒自己的真正面目——即使安室从未亲眼目睹Rum的举止容貌，但这位组织高层的一贯作风，却足矣让他确认这一点。

在组织中，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危险。

但昭影不一样。虽然在别人眼中，她是个谋害男友的魔鬼、是个情绪时常失控的疯子，但安室却能准确地推测出她所有举动和情绪变化的前因后果。

因为他了解她。就像了解她的哥哥，就像了解他自己。

怎么又开始想她了……这段时间，每每一开始想起她，安室的注意力便再也无法集中。

安室开始闭目养神，但脑海中浮现的，依然全是她。

一个多小时的枯燥任务总算是完成了。漫长无聊的、对安室而言毫无意义的工作，让他突然产生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他决定下车到街上走走——或许看看街上热闹的人潮，能让他心头无端的焦虑与烦闷稍作缓解。

但这份对好心情的期许在他下车的后一秒就被迫幻灭。

他一眼就看见了从远处一路奔跑而来的Bronx：神色焦急，一边急喘一边打着电话。

情况不妙。难道她……

安室紧握着昭影的手，在寒夜中成功突围。

这种感觉很熟悉，她的手又小又软，刚好能被他包在掌心。他又一次带着她逃脱，从敌人的围剿中突围——从一个寒夜，突围到另一个寒夜。

但他相信，终有一日，他能带着她冲破黑夜的尽头——任何意义上。他确信自己有这个责任。因为他发现，她似乎开始依恋他了。他不能辜负她。他爱着她。

他们在互相吸引、互相牵制、互相依恋。

而此刻，他爱着的女人，正在仰头看着他，读解着，等待着，含情脉脉。

没有任何理由，他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吻了她。

先是礼节性的安慰与回应，带着温柔的呵护和珍重。这是试探与征询。

她同意了——不是默许，而是主动地回应。安室感到她环抱在自己后背的手臂收紧了力量。而他也一样，仿佛将对方抱紧，就永远不会失去。

安室原以为他终将通过努力征服她的心，却在与她接吻的一瞬间猛然醒悟：自己实则早已被她征服。

他克制住心中涌动的情感，尽力温柔地与她磨合。她的脸颊烧得滚烫。

小丫头还是被弄哭了。但他明白，她这一次的泪水，不是源于痛苦。

他闭上眼睛，把自己心中难以言表的柔情与爱意，倾注到她的身上。

或许从今开始，有些原本属于自己的秘密可以逐渐与她共享——在一个她能够接受真相的合适的场合。

他终将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伸出手指，抹去昭影唇边被擦乱的口红。长时间的缺氧，使她有些疲倦。她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轻微喘息。

他再一次抱紧她。

一对夫妇牵着他们的儿女，从巷口的餐厅内走出。一家人的欢声笑语有如室内温暖的蒸汽一般带着暖意缓缓升腾，飘散于夜空之中。

夜空静谧，用它不为人知的深邃，包罗着一切。

野猫翻过垃圾桶，消失在街道的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