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凤九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为数不多的修为汇于指尖，徐徐注入她斩下的那条断尾内，而那条本因脱离本体而有些暗淡的尾巴不多时便重又恢复了些许光泽，凤九凝神闭眼，心中默念咒语，手中的尾巴在柔和的玉色光晕中竟缓缓化为了一把短刀的模样——通体火红的短刀身，印着雪白色的符文，刀尖处的白色糅合得恰到好处。

沧夷神色复杂地看着凤九的动作，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三生石，自然也看到了那个深色的坑洞。顷刻间他便明白她想做什么：“凤九，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可知自上古洪荒以来除却东华帝君一人，凡是想在三生石上动手脚的，皆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你且想想青丘的诸位上神和子民，难道...”

“我知道，终究是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青丘...我知道我的任性很是让他们难堪，也很是丢青丘的颜面...但是，我的亲人和青丘子民们还拥有彼此，可东华....”凤九神色有些忧伤，抓紧了手中的短刀“众生虽都敬仰他是天地共主，认为他拥有四海八荒，可是我知道，他根本不屑于这些，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众生和天道强加于他身上的所谓责任...他早已一无所有，除了我..”她不知道她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却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牵引着她，不是莫名自信，而是这种默契，似乎已成为她的本能。

凤九一步步向愈来愈近的三生石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更加坚定。她握紧手中的短刀，用力刺入她姓名旁深深凹下的坑洞，一笔一划铿锵有力地写着她心中的那个名字，而每一笔画落下，那遍布全身的疼痛感都会令每一处经神经绷紧，再一点一点破裂，有如细密的银针刺入骨髓打着转。凤九此刻无比耐心，抱着可能她着狐生三万年来最为虔诚且专注的态度去刻画他的名号—东华帝君。

“噗—”一次次失望，体力不断透支，尚且脆弱不堪的受伤心脉难以维系刻名字给她带来的阵痛，终于，一口未来得及咽下的血涌上喉头，不受控制地呕了出来，可她还是不曾放弃。或许这就是给他的惩罚，只是她愿意替他来分担一二，也好过他瞒着她独自承受。

只是，凤九还是低估了天罚，而东华的姓名，也一直未能刻画上去。天意弄人，可她偏生不信。

终于，凤九许是虚弱至极，又或许是累了，头抵着三生石，却还是固执地一下又一下划着那她名字旁留下的空白，二者相撞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刺耳。

“凤...九...”沧夷绝望地闭上双眼，他不能靠近，即使有心帮她却也无力，一旦打断，等待凤九的也是非死即伤。可他内心也在不断地反问自己：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吗？抛弃所有，只为一个模糊不定不可测的未来吗？“原来是这样...我可能，真的..做不到”

原来就算不是东华帝君，他也一定得不到凤九的心，一切的一切，又算什么？只是执念吗？是，也不是。

——太晨宫

“小白！”东华心头骤然一疼，那种撕裂的感觉又来了。他前世剖心制的半心戒，能感受到她的疼痛与情绪波动，亦能倾听到她的心声——他感觉到突如其来的绝望与悲切，仿佛她的泪滚落他的心口，在心上灼开了一朵血莲。他怎会不知道心口的疼痛代表着什么？诛心劫难！连忙凝水为镜去查探，却在看到她情态的那一刹那，险些入魔：他的小白，竟如上一世般，生生断去了一尾，只为幻化法器去三生石上刻他的名字！

“小白，等我！”不敢再犹豫，东华只觉得四海八荒都要崩塌一般，心中传来一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而他的怒火，也越燃越旺——他的小白，即便与他在一起，却仍想求得一段与他所谓名正言顺的缘分，可天命不识好歹，却感降下天罚伤了他东华的女人！他东华紫府少阳君，从不不畏惧天道，也不需它天命施舍，可小白，却是这样傻得执着。既然如此，他又何须再隐忍顾忌！

—— 三生石旁

“轰！ ”三生石上空聚集了百千层厚重的浓云，翻滚着沉沉压下，无边的黑色深邃如同无底洞，卷携着着雷光火电隐隐闪动，喷吐着嚣张的气焰。

而此刻的凤九也再没有力气支持身体的重量，那断尾带来的心裂之痛与周身因违背天命刻字的痛楚却让她的意识无比清醒，看着浓云预示着的天罚将降落于己身，她反常地释然一笑：“若是....我抵过这劫，东华的名字就出现在我的名字旁边，该...多好”

“诛心劫！”沧夷后退几步，这只在上古志中曾零星记载过的天劫亦是天罚，还从未有过应劫而生还之人！“凤九！”他来不及思考果断地扑了上去，想为她挡下着几乎能将此时的她一击毙命的劫数，却不料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待看清那道紫色的身影，三千银丝如雪飘逸在身后，他的迈出的脚终于难以再挪动一步。是啊，她心心念念的他来了，他此刻，只是显得多余。

“小白！怎么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连说话都有些困难的凤九，东华心疼地搂得更紧些，为她渡入修为，好缓解她此时的疼痛。“嘘，不要说话，我来了，不怕...小白，我在”东华竭力放轻声音安抚着她，目中满是不忍。

随着他浑厚修为的注入，凤九总算缓过来了些许，一双大眼就那样看着一脸担心且有些愠怒的他，渐渐地，溢满泪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