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宿

黄澄澄是被吓醒的。

她睡得本来就不深，李渔一脚油门加速让她向后一顿，她睁眼时在后视镜里看见了十年来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双下巴。

“这是条加速路，晚上开太慢容易出事故。”

黄澄澄扭头看着他，路灯橙黄色的光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纸抽在你左手边，擦嘴。”

黄澄澄蹭了蹭嘴角，的确黏黏的。咦～

黄澄澄擦完嘴才开始有点紧张，之前还沉浸在重逢的激动中，没顾得上反应这是她和李渔七年来第一次见面。

一声肚子叫乱入，给微妙的气氛带来一丝尴尬。

“你腿前面的置物柜里有吃的，自己找出来吃。”

作为李渔的暗恋者，面对如此落落大方的李渔，黄澄澄感到压力很大。

她打开置物柜，里面很干净，就一个本子，一块巧克力和一个手指粗的小圆柱。

黄澄澄打开巧克力，一边吃一边琢磨，那个小圆柱是什么。

最后她给了自己一个最合理的答案，虽然她真的不想承认－－口红。

黄澄澄扭头看向窗外，叹了口气。一会又扒拉了扒拉半干的裙子，叹了口气。接着又扣了扣手指，叹了口气。

李渔转头瞄了一眼黄澄澄，“有话直说。”

“你有女朋友了？”

她赶紧发问，李渔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黄澄澄倒也不隐瞒，直接说，“我看置物柜里有根口红。”

李渔没搭理她。

“李渔，你变了，变得一点都不坦荡。我虽然喜欢你，但是你有女朋友了也没必要不告诉我。我妈从小就教育我，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都会遭报应。”

黄澄澄说的有点激动，停下来喘了口气，便继续说

“你要是有女朋友了，我立马走人。我黄澄澄不是放不下的人。有话你就直说，遮遮掩掩算什么？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再说了，从今天咱俩见面到现在，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

“李渔，你过分了。停车，我祝你们幸福！”黄澄澄见李渔还不说话，急了。

忽然一脚刹车，要是没有安全带，黄澄澄的头得和挡风玻璃来个亲密接触。

“李渔你当咱们玩海盗船啊！又是油门又是刹车的。”

“你说的口红，是胶棒。还有，我单身。”

空气突然安静，黄澄澄扭头瞄了一眼李渔，想到刚刚自己无厘头的话，她就很想撞挡风玻璃自尽。

“还下车吗？”

“不了。”

车又缓缓开动。

“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

“你说的太快了，我插不上嘴。”

“可我刚刚明明歇了一会喘气的。”

“哦，那是你说的太精彩了，我想听听你能说多久。”

黄澄澄瞪了他一眼，扭头看窗外，除了尴尬，其实她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她这颗护了这么久的小白菜没被别的猪拱了。

凌晨1：00，李渔带着黄澄澄到了轻轨工务段，但是负责管理遗失物品的工作人员不在。他们又等了会，依旧没人。

“啊切！”黄澄澄打了个喷嚏。

李渔回头看她，黄澄澄头发和衣服都有点湿，裹着他的外套却还是有点发抖。

毕竟刚刚下完雨，夜风还是挺凉的。

“黄澄澄，过来。”

“怎么了？”黄澄澄小跑着过来，问。

“你的包今晚怕是拿不到了，咱们先回去，小心感冒。”

他们回到车里，已经一点半了。

“舞团今天退的房，因为是巡演，今天应该已经到大阪了。”简而言之，她没地方住。

“我知道。”李渔讲完话就继续开导航，一副老子很忙的样子。

黄澄澄沉默了一会，“要不我找个酒店吧，离你家近点就行。”一是她没手机不会日语，异国他乡无依无靠；二是她可不想到手的李渔又给飞了。

“你没护照，哪个酒店会收你？”李渔调好了导航，开车。

“那去哪里啊？”

“去我家。”

黄澄澄没想到这么突然，以前李渔可是关门就把她打发走的，怎么这次如此主动……按这个节奏下去，她怕李渔在家门口给她唱“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到李渔家的时候，已经两点半了。黄澄澄站在门口看他开门，没有等到他引吭高歌。

李渔家是一套很小的两居室，最多不超过五十平米，装修简单，环境整洁，每一处空间都利用的恰到好处，整个屋子主打米色，小小的，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黄澄澄想，这个屋子真像李渔。

李渔拿着一套家居服出来，“我妈的，你先凑合穿。去浴室洗个热水澡。你的卧室是右边的这个。”

黄澄澄没说话，溜到浴室去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看到李渔正在煮泡面。她记得李渔从来不吃垃圾食品，不由多看了一会儿。

“饿了？”

黄澄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检查了一下，“我还以为你背后长眼了呢，时时刻刻关注我。”

“……”

“我不吃，先去睡了。”她是真的累了，从工务段出来就觉得整个人发蒙，洗完澡脸都红红的。

黄澄澄躺在床上，看着台灯发出暗黄色的光芒，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七年了，她觉得李渔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李渔似乎变成了一个不动神色的大人，不会情绪化，不会偷偷想念，不会回头看。但她又隐约能感受到，李渔那份融于心底的少年气，就好像她和他漫步海边时打在腿上的浪，凉但不算冷，有力却又暗暗温柔。

泡面的味道钻过门缝溢进来，黄澄澄已经快睡着了。她想着，原来李渔也饿了啊，要是能吃到红豆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