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难绘
润玉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没去公司，只打电话交待了简松一些必要的事情。
简松觉得不可置信，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就是想休息一天。”润玉又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遍。
“失恋也没见你这么颓啊？”简松比当初听到润玉被烟大开除时还吃惊。
“一直紧绷着，总有一天会崩断的，阿松，你也要适当休息休息，公司现在已经上轨了，我们只会越来越好。”润玉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两个人又对了几个亟待处理的事项才挂了电话。
润玉意识到自己近来管锦觅的确是管得太严了，近乎逼着她一直紧绷着学习，可她已经是有独立思想并且快成年的大姑娘了啊，怎么能事事替她做安排。
也许是原因没找对？或者是直接把方向搞错了，锦觅退步显著不是因为贪玩。他都没有跟她跟她好好谈过，没有问过她的想法，甚至不了解她现阶段的心理状态。
可是这种交流是他一直以来有意识去回避的，只因他十分害怕自己会控制不好情绪。
他知道，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得和她谈一谈了，他真的没去关心这个妹妹已经太久了。
只是没想到锦觅下午放学回来，进门却是主动与他道歉。
“哥哥，对不起，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以后再也不对你乱发脾气了。”锦觅放下书包，垂着头说话，和润玉吵架让她一整天都懊丧极了，她哪有讨厌哥哥，她一点都不讨厌他。
“觅儿脾气发得没错，把你逼得太紧是哥哥的错，哥哥跟你道歉。”润玉摸摸锦觅的头，这个已经长到自己胸口高度的女孩，从充满童真开始变得知事识礼，真的不能把她再当小孩子哄骗对待了。
锦觅惊诧极了，哥哥今天这么早下班已经出乎意料了，竟然还不责骂她不懂事，并且做了一桌她爱吃的菜跟她道歉？她从惊讶变成惊喜，进而抑制不住满心快爆棚的欢欣，只觉得快乐载着她都要飘上天了。
“觅儿，你以后想做什么呢，觅儿的梦想是什么哥哥都还没问过。”
晚饭后，兄妹俩去小区附近的公园散步，夜风习习，星斗漫天，锦觅觉得哥哥很久都没陪她了，心中酸酸的小委屈一不留神就跑出来了。
“我要去哥哥的公司工作。”她拽着润玉的手说的很认真，这样就可以时时刻刻都看到他了。
锦觅的回答让润玉沉迷，只一会儿，他看着前方路灯，告诉自己这是小妹妹的习惯性思维，于是笑道：“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黏哥哥。”
他捏捏她的手心故作轻松道：“可是这个不能算是梦想啊，觅儿长大了，总有一天会破茧成蝶走出家门，背上生翼飞出哥哥的保护圈，总要……总要飞到更远的地方，去寻找自己的梦，发光发热，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锦觅当即问道：“那就不能和哥哥一起飞么？哥哥的梦想是梦想，正在实现的路上努力奋斗，如果我的方向和你一样，为什么就不能算呢。”
润玉愣了一瞬笑出声，“那去我的公司工作，你想做什么呢？”
锦觅恍然大悟，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不想越是长大和哥哥的距离就越远，她害怕有一天会与他分离。
“我现在不知道，将来就知道了，反正你不能不要我。”
“看吧，你自己都不知道。”润玉藏着几分欣慰和期待，内心深处也有几分隐忧酸楚，他说：“可是，哥哥不能陪着你一辈子啊。”
暗夜寥阔，正走出一段路灯的照射范围，锦觅心里一阵发紧，脱口而出道：“那哥哥要陪谁一辈子？”
润玉眉头紧蹙，低头看着这个天真烂漫的妹妹，陪谁一辈子？他可以自己选择吗？他不可以。
他努力在嘴角撑起一个弧度说：“觅儿现在还是学生，等以后长大成人，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就会嫌弃哥哥了。以后……觅儿值得更美好的未来。”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嫌弃哥哥。”锦觅如此坚定的确信。
哥哥，你就是我的梦，你就是我想要的未来啊。这句话，锦觅只敢在心里说，她忽然难过的想哭。
彼时她发现旭凤对自己有不可言说的心思，这让她觉得恶心，可同时，她意识到自己对哥哥竟然也有不一样的心思，苦恼加痛苦便开始折磨着她。
青春的烦恼躲不掉，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对身边优秀异性的崇拜和喜欢，心理老师上课时说过这种现象很正常，过了青春萌动期，自然就好了。她想，只不过自己身边那个最优秀的人恰好是哥哥罢了，那么就化烦恼为向上和学习的动力吧，努力追赶上哥哥，达到可以与他并肩而立的高度。
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哥哥已经很辛苦了，她一定要加油，好有朝一日可以去帮他。
可这天晚上润玉的安慰，以及他突然转变的态度，让锦觅更加不可自控便浮想联翩。她觉得罪恶，觉得不应该。
那天之后，润玉似乎又成了那个一直温暖她的哥哥，尊重她的意愿，照顾她的心理，温柔贴心，无微不至，无论生活琐事或是学习需求，都会提早为她准备的妥妥帖帖，甚至好朋友造访这样的事情，也总会悉心照料好，让她减少痛苦。
如此这般，锦觅觉得自己本该很高兴很知足的，可是一颗心总是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更加没法安定，她于是不断提醒自己：加油！以你现在这样的水平怎么够！别自吹自擂说可以帮哥哥了！至少先别给他丢脸。
这样想着的时候，倒是可以专注一些。家里也恢复了从前活泼温馨的气氛，兄妹俩的相处变得容易多了，只是各自偷偷暗藏着心思，投在彼此身上的目光多了一些微妙的关心。
润玉的工作虽然依旧是很忙碌，但至少再也不找借口待在公司，能有时间回家他就会立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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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锦觅在家画自己的小秘密正入神，忽听见门响了，她手忙脚乱的撕掉画纸藏起来，刚把书本摊开摆好在书桌上润玉就进来了。
“又干什么了？”润玉狐疑的瞅了瞅锦觅，招手道：“出来吃点水果再学习。”
锦觅悄悄呼口气，立马就跳过去了，“哥哥怎么突然回来了？”
润玉虽然从烟大离开了，但是之前处的同事同学关系还在，大家也会时常联系，今天接到前同事电话借书，一本很重要的学术书，于是正好回来一趟。
他边洗着水果说：“怕你中午饿着呀。”
“可是现在还不到中午啊。”锦觅觉得哥哥就是不放心她才突击检查的。
“你也知道还不到中午啊，都快升学考试了，不好好学习刚刚在干什么呢？”
果然果然，锦觅撇撇嘴，“我稍微休息一下嘛，哥哥都不做老师了还这么爱教训人。现在没学生给你训，就会训我了。”
“我问一句你嘚吧嘚吧回嘴不停，就你由头多，我可没你这么不省心的学生。”润玉回头笑：“一会儿旭凤回来取书，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趁这时间做好饭，晚上再回来。”
每到周末，润玉即使在公司加班，中午也会回来给锦觅做饭。
听到旭凤要回来，锦觅心情顿时不好了，她想了想，转移话题凑上去问道：“哥哥，你怎么区分我和你的学生啊？”
“我的学生从不需要我手把手辅导功课。”润玉在她额头弹了一指，把洗好的水果给她又去冰箱里拿菜，“更不用我好吃好喝、洗衣做饭的伺候着哄着读书。”
“我一定考上一中，哼，你等着吧。”锦觅气呼呼的抬着水果盘出去了，她是有些生气的，润玉虽然不像以前总是不着家，可还是太忙了，除了给她看作业以外真的很少挤出时间陪她，她想跟他说说心里话，很多时候都没有机会，等有了机会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厨房里是噼里啪啦的炒菜声，锦觅歪在客厅里想心事，门铃响了，她估摸着大概是旭凤回来了，很不情愿的走去打开门，没想到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女生谦和有礼的站在门口。
两个人看到对方都有些惊讶，不过锦觅就淡定多了，不是旭凤太好了。
“你找谁？”她问。
女生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门牌号似乎在确认没走错，迟疑问道：“请问这是润玉老师家吗？”
“你是来拿书的？”锦觅莫名不喜欢眼前这个女生，“进来吧。”
她将女生领进门，跑去厨房问：“哥哥，来的不是旭凤，是一个女生，书在哪儿我拿给她。”
“啊不用不用，等老师先忙完，我不赶时间的。”
锦觅没想到这个女生不在客厅坐着居然跟来厨房。
润玉翻炒着菜看向厨房门口，有些微诧异：“是卓老师让你来的吗？不是他这刚和我通完电话，你来的挺快？觅儿，先带这位姐姐去客厅休息一下。”他预感有点不太好，学校离他家挺远的，老卓没道理一挂断电话就让学生出发吧？
锦觅把人带去客厅坐着，那女生就很热情的开始对她问东问西，她实在有些反感，便随口扯谎，欣赏着那女生听后精彩的面部表情，恶作剧成功的她在心里偷偷笑。
润玉炒好一盘菜出来招呼人，“这都快中午了，天这么热，卓老师让你跨大半个城过来取书？我不是说正好周末让旭凤回来一趟顺便帮他带过去，怎么好意思麻烦别人。”
女生面上有几分尴尬，赶忙抿嘴笑着解释：“能为老师效劳怎能是麻烦，我也是刚好听说了这个消息，我家跟您家在一个区嘛，离的近一点，所以就过来了。”
润玉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学生为卓老师还真是鞍前马后啊。”
女生立即接话道：“老师您可真幽默，您从前教过我们专业课，我特别喜欢听您讲课呢，我叫相尤，您还记得吗？”
锦觅在一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润玉瞪了她一眼，他讲课一向受欢迎，连带的选修课都是堂堂爆满，相尤这个名字挺特别，他是记得的，不过到底是谁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我都离开学校几年了，上过我的课，你也快毕业了吧？”他全身上下满是厨房的气息，于是叫锦觅去书房取书。
锦觅按照润玉说的方位好不容易翻到他要找的那本书，把书拿出来时客厅里却没人了。
“这是什么情况！”她隔着厨房玻璃门看到里面硬是要帮润玉忙的女生，自言自语道：“叫香油，就一定要进别人家厨房掺和吗？比我还自来熟。”
不出所料，这个香油留下吃午饭了，虽然还不到午饭时间，锦觅很不高兴，于是叫这香油一顿饭吃的不太顺利。
相尤心情阴郁，新买的裙子被这个小妹妹弄脏很是心疼，但是为了维持优雅的形象，脸上却一直笑着说没关系。
锦觅一度有些担心哥哥会训斥她，但是直到相尤离开，哥哥洗完澡换了衣服准备去公司时都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她心情顿时明媚如日中。
“一会儿记得午休，不过下午不可以再偷懒了。”
锦觅马上保证一定好好学习，润玉便带好东西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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