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高克

二人转瞬间已置身于一片一望无际的荒原。

高克仍在那里跪着，青玉站在他面前对他道：“起来吧，此刻阎君不在，你起来说话便是。”

高克茫然的望着四周，站起身。他一身黑衣，眼前只有青玉的浅笑和耳畔的呼呼的风声。

“你和阎君一样有执念，他那么生气，也是放不下你……。”

青玉见高克面色苍白，又对他道：“你也有放不下的执念，对么？”

高克点了头，青玉问他：“阎君问你，她哪里有那么好，人间哪里有那么好？值得你为她那样！我也想知道答案。”

高克想了想，对他道：“眼泪都是热的，还有能……能抱着她……，佛说一切皆为虚妄，我却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能陪在她左右……。”

青玉见他说到此处，眼圈有些红。便又道：“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一直往前走……”他用手指了指前方，说到“那是条生生世世的轮回之路，你可以去轮回，生生世世追寻她……。”

高克望向他，他浅笑道：“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留在这里，你不必受轮回之苦，也没有人会再逼问你后不后悔，但你和她，死生不复相见……。”

“我能不能再见她一面？就一面！”高克问他。

青玉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已是亡故的魂魄，不可……。”

高克道：“我只想再见她一面，就见一面就好了……。”他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他道。

青玉看着高克，只见他眼内含着泪，便对他道：“你还不明白，阎君让你去人世28年，已是格外开恩。你和她，注定是要分开的。”

“上神，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高克双唇颤抖。

青玉冷冷的望着他，忽然大笑了几声，对他点点头道：“好好好，也罢，我送你去……。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

他一只手往高克头上一按，高克便昏了过去。

待高克再次转醒过来，便睡在破烂的草席上，他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身上，翻身起来咳嗽了两声，分明是个又老丑穿着破烂的老妪。

他顾不得这些，跌跌撞撞往自己和她的住处跑去，好不容易托着这具年迈的残躯找到了家，推开家门，只见家徒四壁，屋内干净整洁，却四处不见她的踪影。

他知道时间不多，便急唤她的名字，到处寻找。他去她经常去洗衣服的河边找，果真找到了她，只见她穿着一身素白的丧服站在河边，神情悲伤的站在河边哭泣。

他一步步走近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她哭的泣不成声，转头望向身后陌生的自己。高克情难自禁，走上前便一把抱住了她。她惊的连忙推开她，大喊道：“你是谁，走开，你走开……”

“我，我是……。”他一开口，便知，解释也是徒然，他只是想抱抱她。怎奈她奋力的推开她，两人在河边推搡之间，失足便跌入了河中。

她不会游水，她又是个老妪，她拼命浮到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将在水中挣扎的她拉起，高克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只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托出水中，一次两次，用力把她往岸上推。

她终于被推上岸，挣扎的爬起身。高克却再也没有力气，年迈的残躯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他想再抱抱她，再和她说说话，告诉他他有多想她，现在却只能看到她满身狼狈的从岸边逃走的身影。无穷无尽的水，冰冷的水，她无法呼吸，渐渐的沉入水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