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计划

　　今天一早贺寻就出门了，说是要去后山采些什么东西回来，齐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没太在意贺寻要去采什么。倒是路峥，今天都没怎么和齐屿说话，奇怪的很，不光和齐屿不怎么说话，连对贺寻也是如此，沉默寡言。不过贺寻本就和路峥话不多，自然也没往心里去，主要是齐屿。

　　“哥，是我。”昨晚路峥一进屋，便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身着素黑衣，头上带着斗笠，腰间别着一把刀，看着很是不易近人，“哥，你还好吗。这几个月来都没有你的消息，无论我如何向安大人询问，他都不肯透露一分。”

　　“是主人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吧。”

　　“哥，你还要再瞒着我多久？主人拿林婉的性命威胁你，让你杀了与你无冤无仇的陌生人。那日他们让你服了猎魂丹，利用猎魂丹药效在你体内散发之际，在你身上制造了非贺勉之医术否则看不出的假伤，这一切的一切，便是主人的计谋，拿着林婉威胁你，还要你服下猎魂丹，眼下主人不止掌控着林婉的性命，也掌控着你的性命。”那女孩很冷静，但又没那么冷静。

　　“路绮，林家曾经有恩于我们兄妹二人。林家被灭了门，林伯父林伯母临终前将林婉托付给我，让我照顾好她，我不能辜负了他们二老的遗愿。”

　　“我懂，所以哥你还在犹豫什么？林婉的性命在主人手里握着，你拖一天，她就危险一天。不止她危险，你也很危险。”路绮虽然想救林婉，可路峥不下手，她也不好插手管这件事 ，“哥，其实你是想把林婉救出来然后背叛宴南轩和主人吧。”

　　“路绮，休得胡说。在我们二人受伤昏迷之际，是主人带我们回了宴南轩，收下我们当了贴身徒弟……”

　　“我帮你把话说完，主人收下我们当了贴身徒弟，于我们也有恩，所以我想还清了这些年主人对我的恩，然后离开宴南轩，是吗？”

　　“路绮，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哥，你是我亲哥哥，你在想什么我最清楚不过了。”

　　“……是，我确实想离开宴南轩。”见路绮已经把他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他也不便再隐瞒什么，“林婉于我来说只是兄妹之情。”

　　“那哥的意思是，你有了想照顾一生的人？”路绮果然很了解路峥，这一句话便猜出来路峥半个意思了，剩下半个意思只能由路峥自己承认了。

　　“我不能，也没办法照顾她一生。路绮，我……”

　　“我知道了哥，我不会往外说的。不过你看上的那个姑娘是和欢阁的齐屿吧，我瞧着她挺单纯的。”

　　“你知道她？”

　　“和欢阁阁主最疼爱的弟子，齐屿，谁不知。”路绮现下知道她亲爱的哥哥为什么不肯动手了，一边是想照顾一生的人，一边是必须要照顾一生的人，两个如果只能活一个，任谁都无法选择，“迟迟不愿意下手，是为了她吧？那林婉呢？林婉怎么办？”

　　是啊，迟迟不愿意下手，是为了她啊，可林婉也不能不救。路峥陷入了两难。

　　“峥哥哥，你今天怎么了，愁眉不展的，有心事吗？”

　　“啊……阿屿，我没事，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齐屿总觉得路峥今日怪怪的，眉头皱了一天也没舒展过，一定是有什么心事，齐屿虽然担心，却也不好过问，也就任由着路峥自己一个人郁闷了。一直到了傍晚时分，齐屿实在放心不下，才进了路峥屋里想看看他怎么了，谁知一进屋便看见路峥这个人醉醺醺的，手里还拿着一壶没喝完的酒。

　　“峥哥哥，你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

　　“阿屿？你怎么进来了？你出去。”路峥见齐屿进来，忙压制着酒性，怕自己对齐屿说了些什么。

　　“我担心你，你今天一天眉头紧皱的，我怕你有什么烦心事，就想着进来看看你，谁知你竟在喝闷酒。”

　　“阿屿，你出去，我喝多了，你先出去，我怕我一会儿压不住酒性。”

　　“你就别赶我走了峥哥哥，你醉成这样，我哪放心的下。我给你倒点儿水喝，你喝完我就走，出去给你熬醒酒汤。”齐屿心里没底，她只是想路峥别再喝了，手忙脚乱的给路峥倒着水。路峥越来越压制不住自己了，本来就醉的很，还强迫自己压制酒性。他越来越不清醒，看着眼前的人，不管是谁，只当她是齐屿。酒性的发作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在齐屿倒水时，一晃一晃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齐屿，虽然喝的很醉，但是他抱住齐屿的力道还是很温柔的。齐屿一愣，连茶杯的水都倒的溢出来了也没发现。

　　“峥哥哥，你……”

　　“阿屿，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路峥似乎突然清醒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但奈何喝的太多，也只是清醒了一瞬。

　　“啊……好……峥哥哥，你怎么了？”齐屿还是没反应过来，她只知道自己喜欢路峥，却从来不敢试探路峥对她是什么感觉。

　　路峥把头埋到齐屿的肩上，用着低沉却温柔的声音，在齐屿耳边轻声说：“阿屿，我……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想和你共度余生。可我不能，我……”

　　齐屿已经反应过来了，她听到了她一直都想要的答案：“峥哥哥，我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就很喜欢你，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人能让我一眼沦陷。我喜欢你，也想过试探你对我的感觉，可我不敢……”

　　“阿屿，你听我说完。我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原因，不和你坦白是为了保护你。”路峥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保住你，你的家还有你的家人。”

　　“这是什么意思……？”齐屿愣着，话音刚落，路峥环抱着她的双手缓缓落下，随后听见一声闷响，路峥倒在地上睡过去了。齐屿没办法，这些话只能以后再考证，毕竟酒后吐真言，眼下最大的麻烦是她要怎样把路峥放到床上去，总不能就在地上睡一夜吧，万一着了凉……齐屿把袖子撸上去，两只白皙的胳膊，拖着本该不是她这个年龄承受的重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硬生生把路峥拖回了床上。

　　“累死我了。”齐屿抹了一把汗，坐到床边，喘着气。等歇了一会儿后，对着床上已经睡着的路峥说：“峥哥哥，你知道吗，你的眼睛是我见过的最明亮的眼睛，里面闪着星星，我每次看你的眼睛就好像在看天上的星星一样。你和我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他们都很幼稚，我和他们都聊不到一起。玫瑰谷你我的相遇，才真真儿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喜欢。我不管你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我现在也已经知道我憋在心里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峥哥哥，你说你要尽全力保住这里，我不知道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和我猜的一不一样，但我希望你能坦诚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目的接近我，可我希望你不是来毁了这里的，如果是，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当然，路峥当然是奉命来毁了这里的，可他现在遇到了麻烦，这个麻烦就是齐屿，有了这个麻烦之后，路峥进退两难。如果不按照主人的意思做，林婉会死，可如果按照主人的意思做，齐屿会死。路峥在拖，为的是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既可以救了林婉，也可以保全和欢阁，若到了迫不得已退无可退的时候，他也只能选择以命换命。然而齐屿也并非像路绮想的那么单纯，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都不想说而已。

　　皎洁的月色，眼前的心上人。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想的出神，竟趴在路峥床前睡着了。月光打下来照着齐屿，还能看清她脸上未干的眼泪，正在悄悄的往下走……而路峥的眼里，也含着没能流出的眼泪……

　　是愧疚？是心酸？是说出了心里话之后的痛快？还是爱而不得的痛苦？也许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