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布丁终究成了另一个希望

我曾经认为自己涅槃重生拥有了世上最单纯的美好，旁边躺着年少时的喜欢，隔壁没有重蹈覆辙的“另一个我”正在酣睡。

然而这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我自认为救赎了布丁，将她保护在我的羽翼之下。其实，至那以后布丁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她就像长着驴耳朵的皇帝，害怕被我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如我希冀般一天天的“康复”，变得“阳光”，变得如同一个正常的人。

那天婚礼结束之后，我们仨踏上了乌托邦，走过祖国的大好山河。我们找寻陶渊明的世外桃源，坐在边城和翠翠等待着傩送，沿着仓央嘉措偷逃出宫私会爱人的脚印，感受着郭襄喜欢的峨眉的云和霞。

“你知道刘禅吗？”归乡的前一天，李艺礼掐掉我的眼泪，含笑着说道。

我佯嗔：“你是取笑我乐不思蜀咯。“

“可是老婆大人，学习徐霞客固然美好，但是你相公我囊中羞涩，不得不回去工作了。“他一脸无辜的说道。

我叹了一口气：“我只是贪念这流浪的感觉。“

见我真的委屈了，他顺手将我搂入怀，像哄小孩一样拍打着我的背：“流浪久了，你会站在荒山，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渴望有一盏灯为自己而亮。“

“你消失的那些年，也这么可怜巴巴的望着别人家的灯火吗？“我想起他那段忍辱负重的时光，不由得心疼起来。

他弓起背认真的打量着我的表情，调皮的点了点我的指尖：“我当时就在想，那个爱哭鬼会不会不为我留灯，忘了我。哎，她总是那么小气，肯定又会变着法的诅咒我。“

“讨厌。“我笑骂着他。

我们还是决定回到现实，即使不为其他，布丁也必须得上学。

“布丁，我们去了那么多个城市，选个你喜欢的我们定居在那。李叔叔回去申请调配，最多几年就可以了。“我招来布丁，告诉了她我和李艺礼商量了一晚上的对策。

即使是受害者，那个诞生流言蜚语的地方还是能远离就远离吧。逃避虽可耻，但是不失为一剂良方。

然而，布丁的回答出乎我们意料：“不，就回到原来的地方。”

“为什么，你不用顾及到我们的。”我几乎脱口而出，这傻孩子一定是觉得影响了我们的工作。

“换个学校就好啦，冉冉。这个世界虽然八卦，但是遗忘程度却很高。我们回去，他们也就不认识我们了，因为他们会被新的八卦吸引去注意力。”她的回答坚定且自信。

事实确实如她所说，我们只是渺小的芸芸众生，哪有人一天到晚跟在背后探寻。

“我觉得布丁太过成熟和理智，不是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诚惶诚恐观察了几天之后，我对着李艺礼下定义。

他用一种你终于察觉了的眼神看着我：“王时始终坚持是布丁主动引诱他，第一次是，最后一次也是……”

我打断他的话：“那个禽兽说的话，你们到现在还在听吗？布丁还只是个孩子，她懂得什么？”

李艺礼没有反驳，眼神却在告诉我，刚才我质疑布丁太多成熟的话。

我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第一次到布丁家的情景，布丁从来不是一个迟到的人，按照她当时的供词，她多次遭到王时的侵犯，唯有那一次选择不去上学。她被侵犯是连邻居都不曾发现的事，却独独被我发现。

她在课堂上不同于其他孩子的发言，肚子痛不小心露出的淤青，诸事种种，引得我一个新的老师瞩目。

我拼命打消掉这个荒谬的想法，她明明是个单纯幼稚的孩子啊。我发现她的反常也仅仅只是其他老师的粗心。

于是，等李艺礼走后。我迫不及待的跟以前布丁的班主任打电话：“陈老师，我是冉希望。”

“希望啊，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听说你去旅游了，好玩吗？”

我哪有这样的闲心拉家常，赶紧单刀直入：“陈老师，你以前有发现布丁过于成熟或者藏着什么秘密吗？”

“嗯？”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我为什么问这个：“怎么了？布丁又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们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她明明在地狱生活了两年，这一切都发生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我控制不住变得激动。

对方显然误解了我的来意，认为我是为布丁打抱不平：“冉老师，不，你已经不是老师了。虽然布丁是被你抚养，但是你这样乱开地图炮的行为，是得付法律行为的。”

“不，陈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可能是我太着急了，所以语气有点冲。我只是想让你回想一下，布丁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比如不同于年龄的成熟，身上的伤？”

“没有，没有。”她显得不耐烦：“她和其他孩子一样活泼，成绩又好又黏人。我教书30多年，孩子不对劲还轮得到你来当大英雄吗？”她嘲讽的说道，立即挂了电话。

“一定是我脑袋抽了，她才多大啊，怎么可能。”我喃喃出口，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我还是坚信这些人只是不够重视而已。

我握着手机转过身，布丁正站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她的眼神晦暗未明。

“我只是……”我尝试着解释，不知道怎么，对上这眼神，莫名的心虚。

布丁又恢复了我认识的一脸天真：“冉冉，我想快快长大，保护你。但是，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我就不假装了。”

她笑得一脸灿烂，我却如坠冰窟。

果真……她成为了第二个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