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该你出去了。”蹲在我旁边的白影说到。
“怎么不是你出去,你不是早就想杀掉我吗?现在我将属于你的原原本本还给你。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我嘲讽的说道。
“你还是觉得我是本体创造了勇敢的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还是不明白吗?”有泪痕划过她的脸庞,我竟然生出心痛的感觉,明明,明明我一直想要杀掉她的啊。
“出去吧,再不出去,这副身躯就要宣告死亡了。”她轻声安抚着我。
我拼命的摇了摇头。
就在几个小时前,天空还悬挂着几朵火烧云,天气不冷不热很是宜人,我刚收到了几笔一直催不下来的尾款。本来是个值得和老公,孩子一起庆祝的日子,我甚至买好了三张欢乐谷的门票。
就在我离开公司,步入电梯的一瞬间。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按了最顶楼,毫无迟疑的从天台上一跃而下。我融入了如画般的天空,身在其中,才知道一切都是假象。风如刀子般刮开我的皮肤、耳膜、瞳孔。
为什么呢?我听到心底的叹息。
大概只剩下“累了“这唯一的答案。
我不知道旁人会怎样评价我,在他们眼里我是那么的成功、幸福,我不知道李艺礼会怎样的绝望,会如何度过漫长且无聊的一生,但我能肯定,布丁,冉布丁应该会大松一口气。
她会难过吗?
这是我有意识的最后一次,发出的疑问。
“冉冉,即使没有了希望傍身,你也要好好的活着。攒够绝望,就涅槃重生;荆棘遍路,就所向披靡;索然无味,就快意江湖。我要走了,不能再陪伴你,也不能在让你躲在我的背后了。”希望不再蹲在一旁,她站在我的面前,整个人似乎都要贴在我的身上。
我嘲讽的笑了笑,我原本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将身躯让给她。管他前程似锦还是路边冻死骨,这滑稽的人生,老娘不伺候了。
但是这胆小鬼比我溜得还快。
见我不答话,她抚摸了下我的头发,就像在安慰一个赌气的孩子:“还记得你第一次召唤出我吗?”
我怎么会记得?这胆小鬼为了不出去,还想颠倒黑白让我以为自己是主体。明明是这傻子12岁时,遭受校园暴力滋生了我。
“不,并不是。”她似乎听到了我的心里话。“我们共生比这还早,和李艺礼初遇的是你,在田埂上疯跑的也是你,是你创造了我。”
我扯了扯嘴角:“你的意思是,我被李艺礼嘲讽了之后,自尊心过度才让你占据身体,而自己在你旁边絮絮叨叨?“
“还要早,想想你为什么会转学?为什么会因为布丁放弃生的希望。”她接着循循善诱,我有种误入她圈套的感觉。
我双手捂着头,有些痛苦的回忆涌了上来。
“刘爷爷,这个船真的可以到达妈妈的城市吗?”11岁的冉希望懵懂的发问。
那时正好快要到她11岁的生日,她受够了村里人的冷嘲热讽,她想要奔向父母身边,过一个不被人遗忘的生日。
村里唯一真诚对待他的刘爷爷将她带到码头,告诉她这艘船可以开到妈妈的城市。
“可是,我没有钱。”小小孩子低垂着头,两只手紧紧的捏着衣角。
刘爷爷摸了摸她的脸,粗糙的手摩擦着她嫩嫩的皮肤,痒痒的:“没关系,爷爷也要坐这艘船去孩子那,你跟我一路,冒充我孙女就可以了。”
“那我给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兴奋的孩子,花了兜里唯一的五毛钱,用小卖部的电话打了一个长途。
“妈妈,我马上坐船到你那,三天就到了,你要到码头来接我哟。电话费贵,不说了妈妈。”孩子匆匆的挂完电话,对着眼前的刘爷爷笑得比当天的日头还要炫目。
冉希望和爷爷一个船舱,因为她是儿童票没有床位,另外的一张床又住了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这就意味着,11岁的孩子将要和没有血缘关系的成年人睡一张床。
当然,这些是当时的冉希望想不到的层面。
晚餐后,中年男子邀请他们一同甲板上看演出,希望两眼冒光非常感兴趣。刘爷爷拉住她,婉拒了中年人。
希望大为不解,央着刘爷爷去看演出,爷爷反问她贵重物品丢失了怎么办?
希望听话的点点头,想着这不是村子,得提防一切有机会的坏人。那个中年男人就很像小偷,今晚不睡了,就守着他。
“希望,把门锁了吧。”刘爷爷低声说道。
希望照做,门锁了,刘爷爷的钱就更安全了。
就在希望刚刚锁好门的一霎那,刘爷爷撕掉了慈祥的面具,如一头野兽般扑向了她。
“希望,爷爷的好希望,可想死爷爷了。”那是年少的希望听到最恶心的一句话。
所有的呼救,求饶声在船上大喇叭的背景下,显得渺小如斯。所有人都专注于甲板上的美轮美奂,谁能注意到2楼客舱里的人间炼狱。
从此,冉希望再也没有坐过船。
希望在甲板上呆了4天,任谁问也不说半个字。因为大雾,船在岸边停靠了一天,到达母亲所在的城市,已经比约定完了一天。
码头上自然没有母亲的身影,几乎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了4天的希望,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码头上。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怎么也醒不来。梦里父母在无休止的吵架,父亲追问母亲去了哪?
“我哪知道她真的一个人跑来了,怎么,我这么辛苦就不能打打麻将吗?她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事,跑过来干嘛。”耳旁是母亲气急败坏的指责。
“生日快乐。“在混沌中,她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醒来后的希望,狼吞虎咽吃下了一桌子的菜。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母亲鄙夷的看着她的吃相。
“你真不记得了吗?“希望用腮帮子发出声音。
没过多久,又因为吃得过多,希望失态的在母亲面前上吐下泻。梦中温柔恬静的母亲,在现实中却是嫌弃的吐着酸水:“上天到底是想给我怎样的惩罚啊?”
这就是希望讨厌过生日的缘由,没人记得。而当初唯一记得的人,此刻马上也要离她而去。
她当初能说出:“你好啊,冉冉。”
而我此刻却无法鼓起勇气与她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