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拿到教师资格证书的时候,朋友圈的倒计时刚好还剩200天。
母亲很高兴的请遍了亲朋好友,就像是她自己即将圆梦了一样。
我被推上假面的舞台,微笑着一一敬酒,谢过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们从小到大的照顾。
“我还要考学校呢?还没有定下来。”我谦虚的说道。
一个叫不上名的亲戚说道:“放心,交给我们。让你工作,婚姻一条流水线做下来。”
我尴尬的笑了笑,脑海里浮现着这样的场景:
一群到了试婚年龄的男女被贴上各种标签,摆在了货架上。
标签上写着:家有房产,有车,国企,公务员,事业编,父母双亡,独生子女,月入上万……被摆在了显眼的地方。
反而是那些:女研究生,女博士,家有弟弟,父母离异,工作领域大……这样字眼的,落了灰尘。
我会是怎么样的价位呢?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希望啊,你二外婆给你介绍个孩子,人老实可靠。”一个老者亲切的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看看照片吧。”我打算从长相处挑刺。
果然……
嗯,符合长辈的眼光。
母亲凑过来:“他什么工作的?”
老者答到:“暂时没工作。”
母亲一口回绝:“那不行,算了算了。”
“希望,国企的你要不要?”三姨热情的照片递了过来。
“嗯……我不喜欢带眼镜的。”
二姨搭腔道:“我觉得这孩子长得挺帅的啊,工作也稳定,和你挺般配的。”
在长辈眼里,长得帅=五官还行,老实=长相过不去,工作稳定=有个工作,稳重=年龄偏大,话不多=内向,不太高=非常矮,和你般配=是个人。
“我还没工作呢?工作了来。”我委婉的推托道。
三姨说:“这孩子害羞,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现在就把微信推给你,明天就安排你们见面。”
我看了看母亲,母亲正热情的附和着她们:“就是啊,我这孩子从小懂事,娶了她啊,就是标准的贤妻良母。以前愁她工作啊,都快得抑郁症了,你们可得好好的帮我把把关,我只有这一个孩子。”
我感到一阵恶心,索性找了个朋友有约的借口,出去吹吹凉风。
本来想去看个电影,打开手机发现自己并没有钱,只得去湖边走走,打发时间。
我给李艺礼的母亲打了个电话,问了问近况,几个月没联系,我有点担心她。
快要挂断电话时,阿姨问道:“希望,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阿姨,人为什么要结婚?”
“嗯,我觉得吧。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找到另外一半,一同扶持,一同奋斗,一同打发无聊的岁月,这是自发性的行为。开心的事有人分享,痛苦有人分担,甚至小到,你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可以讲给某人听。”
“那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样的年龄呢?”
“也不是一定。生物是到了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样的事。该出生时出生,该死亡时死亡,该上学时上学,该结婚时结婚。”
我接道:“如果不结婚,别人异样的眼光看你。”
阿姨说:“大家都做着相同的事,而你没做,他们就会怀疑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会被打入异端,连同你的家人。”
我吸了吸湖边冷冽的空气:“那么阿姨,你觉得呢?”
“希望,我理解你的身不由己。”
短短的一通话,有好几通电话打了进来。
我挂断后一一回过去,从奶奶到二姨到我妈的电话,全是让我通过那男子的微信。
我无奈的添加了。
对方也不客套,没有自我介绍,直接说下午两点公园门口见。
我退出谈话框反反复复确认这不是面试短信。
斟酌了半天,回了个好。
又跟好姐妹打了个电话:“明天下午2点30给我打通电话,装作有很急的事情要我处理。”
姐妹在相亲场上,就是这么个作用的。
第二天,我特地带上黑框眼镜,裹了身厚厚的到脚踝的长羽绒服,这样应该就是知书达礼的样子了吧。没有化妆,男生应该喜欢纯朴的女孩。
上午我将车送去做修理。
嗯,是有两个星期没有修理了,为了安全着想。
都说女生让男生等一等会很金贵,于是我1点30就到达了公园门口。
恰好下了点雨,我又没带伞不小心淋湿了头发,过马路的时候,又不小心踩进了水坑,溅了大半身泥。
真是要多不幸运有多不幸运。
快接近两点的时候,有个男生朝我这只落汤鸡走了过来。
“你到了很久了?”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拘谨的回答:“不久,不久,也就半个小时。”
他撑着伞与我保持着距离:“你多高?”
我看了看比我高不了多少的他,酝酿着回答:“155吧,今天穿得矮了点。”
他没有为我撑伞的冲动,也不打算换个地方聊:“你开车来的?”
“公交。”我笑了笑。
“你什么工作?”
“暂时没有上班。”
“我怎么听说你是老师啊?”
我傻笑着解释:“噢噢,我只考到了证,还不算。你不知道这证多难考,我考了三年!”
男生皱了皱眉:“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哈哈的干笑了两声:“哪能啊,你不嫌弃我欠几十万的外债就行。”
我看到他向后退了半步:“你一个女孩子欠这么多钱?多久欠的?”
“就今年。”我咧嘴笑得灿烂。
我打了声喷嚏,无辜的眨着眼:“我们走走吧,别在这干站着了。”
我厚脸皮的往他伞下转,他僵硬的离我远了半步。
“你是农村户口吧。”他不自然的看向前方。
我嗅嗅了衣服:“你咋知道,没味啊。”
“咳咳。”他打断我的动作:“我送你去公交站吧。你是语文老师,应该文学功底还不错,就作作诗来听吧!”
什么年代,作诗??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我不会也,要不您来。”
“你看啊,马上春节了,我先说第一句你来接,里面白来外面红。”他指着树上的灯笼说道。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嘴边的笑容僵硬了:“那,下一句呢?”
他大手一挥,开始作势:“大红灯笼高高挂!”
我的笑容彻底僵住。
………
当我在公交车上消化着这首诗的时候,好友打电话来了:“咋样,咋样,还需要支援不?出车祸了,请回答1。装暧昧的男生,请回答2。你妈叫你回家吃饭,请回答3。”
“我自己搞定了,谢谢啊!”
“冉希望,你牛逼啊!半小时不到,人男生做错了什么?”
“是人家嫌弃我,都差点落荒而逃了!”
“高手,果真是高手。你究竟哪看不上他。”
“我看脸。”
我喜欢万年不变的冰块只对我温柔的脸,喜欢雪山融化生气的脸,喜欢喘着粗气告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