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希望，我不等你了

我将手机递给了母亲，她熟练的解了锁，开始查看我的余额。

　　“女孩子存那多么多钱干什么？早点嫁人，自然有老公养你。”母亲一边打开支付宝，微信，一边喃喃自语。

　　“如果老公不愿意养了呢？连离开的资本都没有。想回娘家，公交费都凑不出。”我看着她一笔一笔的将钱转进自己的账户。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想让你爸听到？你还没结婚呢，就这么悲观，怎么经营好一段婚姻。”母亲一记白眼翻了过来。

　　接着，她将手机置顶的某个谈话框递给我看：“怎么？被甩了？都一年多没理你，一个人自说自话。你说说你怎么这么贱呢。我还在想呢，他家出得起彩礼吗？”

　　我沙哑着喉咙问道：“你要多少彩礼卖女儿？”

　　母亲又被我点燃了怒火：“卖女儿？合着你就这么想我们。你不知道彩礼越多你嫁过去地位越高吗？养你这么大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我看了看卧室：“妈，你最好小点声，要是爸爸心脏病发了，那就是你的原因了。”

　　母亲一巴掌呼了过来：“难道不是因为你吗？你是想气死你爸再气死我吧。你都24岁了，没有工作，没有结婚，还有怪七八糟的病，谁当你父母谁倒霉。”

　　我没有说话，直直的看向她。

　　母亲开始翻找我的包：“手机没收，钥匙没收，钱包没收，教师资格证的复习资料我已经帮你买了，名也帮你报了，你就老老实实在家，给我考证！什么时候考起了，你什么时候出门。”

　　“限制人生自由可是犯法的！”我冷漠的回道。

　　母亲打开卧室门，将我拽进去：“那听听你爸怎么说，你都让他得心脏病了，非得搞垮这个家你才舒服是吗？我们都没有嫌弃你有精神病，你还想把我们抓进牢里怎的？”

　　我无奈的闭上眼，坐在父亲床边：“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父亲摇摇头，看了我母亲一眼说道：“孩子，你妈的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为你好。我们不想你风吹日晒，你只要有个稳定的工作我们才放心。”

　　“对呀。”母亲附和道：“等你结了婚，生了孩子，趁我们年轻还可以帮你带带孩子，减轻你的负担。”

　　“我结婚还早。”我尝试着挣扎了下。

　　母亲开口拒绝道：“早？？你都24了快，25岁就是晚婚的年龄了。现在你还可以挑挑别人，等过几年就是别人挑你了！你现在的工作怎么找男朋友，只有老师，医生，公务员，才是好的工作。”

　　我退了一步：“我不想当老师，做其他工作可以吗？”

　　“我为了你放弃当老师，你但凡不那么自私……”母亲没说完，摔门而出。

　　“爸，有的时候我很怀疑，你们究竟爱不爱我。”我揉着太阳穴，头疼得厉害。

　　父亲肯定的说道：“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子女的啊。”

　　“你安定下来，我就死而无憾了。”我起身离开前，父亲说道。

　　母亲在当天晚上8点之前，赶去售房部交了定金，果真是花园洋房。

　　她回来后同我商量：“这套房写你的名字，也不能让你白白的出钱。”

　　我冷漠的拒绝道：“不用。”

　　她继续说道：“首套房交的税少一些，我已经将你的身份证，户口本都复印好了，但是要本人签字。”

　　我问道：“那我以后自己买房怎么办？”

　　她一脸惊异：“那个时候你都结婚了，还买什么房，男方没房不嫁。”

　　夏虫不可语冰，我索性闭了嘴，跟着她去签合同。

　　“贷款，您贷20年的还是30年的？”银行工作人员问我。

　　我看向母亲。

　　母亲白了我一眼：“你看我干什么，你贷多久你不知道啊。”

　　我冷静的发问：“你把我的钱一分不剩的转走了是吗？”

　　母亲不自然的辩解道：“什么你的，我的，你的还不是我的。”

　　我解释道：“我现在没有工资，实习教师工资也很低，还款可能有点问题。”

　　母亲又有了发火的征兆：“你就是不想买这个房！”

　　我无奈，在申请表上填写了30年。

　　母亲抱着合同喜滋滋的回家，我冷不丁的问道：“你们这么仓促的买房，为什么不多看几个地方，跟买白菜一样，不怕后悔？”

　　母亲一时没反应过来：“我都已经挑了半年了。”

　　原来这才是急着叫我回家的目的。

　　喜形于色的母亲突然之间接到一个电话脸色大变，她苍白着脸转述工厂被查封了事实。

　　我冷漠的退后半步，无动于衷的说：“别看我，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除非你把我卖了。”

　　母亲两眼一花，似是要摔倒，慌忙中她手抓住我的胳膊，我条件反射的一甩，她一个踉跄堪堪的扶住了墙。

　　生理上的排斥让我没有能够去拉起她，我急急的走进厕所，开着水龙头使劲的冲洗着刚刚被碰了下的手臂，洗到手臂通红，我才冷静下来。

　　等我出来的时候，母亲已经走了，我大大的松了口气。

　　于是我当着一个称职的傀儡，将自己关在家里，没日没夜的看着复习资料。

　　至于他们怎么处理的，都不管我的事。

　　母亲将手机给我：“喏，你初恋的电话。你问问他现在是什么职业，工资啊什么之类的。”

　　我本不想接，母亲递给我的时候已经划到了接听。

　　我看了看一旁光明正大偷听的母亲，直接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苏唯的声音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希望，这么久没联系了，你还好吗？”

　　我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母亲身上，反问道：“你呢？过得怎么样？”

　　他声音听不出半分喜悦：“挺好的，最近调回来工作了。”

　　我找不到话题，干脆又说了个自以为的冷笑话：“确定不是下放？”

　　“不是，北京的乡村可没我们市政好。”他回答，半响吞吞吐吐的说道：“希望，我家里人给我相亲，是领导的女儿。”

　　我伸了个懒腰：“这是好事啊，怎么？姑娘长得不尽人意？”

　　他的笑声掺杂着无奈：“也不是，我曾经答应过你，要等你。”

　　我笑了笑：“苏唯，你是在等我？还是在等给你自己看呢？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

　　“你分手了是吗？我看到你朋友圈过得挺好的。”他尝试着岔开话题。

“如果你关注我的朋友圈，应该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那端沉默了，我能想象他皱着眉忍受我的坏脾气，想着该怎样的遣词造句。

曾经我追着这个少年，因为他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温度的人，我追着他的光芒，渴望着他能温暖我的驱赶。

我追啊追，追到面目全非，追到把他当成了一个执念。我不敢往后瞧，我害怕身后有吞噬人的猛兽。

哪怕我往后瞧一眼，我也能够发现，那个不爱说话的少年，拿着剑将猛兽一一砍下。

　　“苏唯，你说过我是个琢磨不定的人，和我这样的人交往，会非常的累。我啊，注定天煞孤星。”我开了口，拔出身体的刀，插回给曾经的男孩。

　　话音落下，电话两头都彼此沉默着，我听到那头有打火机的声音，他应该是点燃了一根烟。

　　我想顺着电波看看这个记忆中从来都是阳光的少年，惆怅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最终，他开了口：“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也告诉我自己。希望，我不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