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电影女主角

　　说是勉强，不过是车厢拥挤，原本宽敞的商务车却到处充斥着暧昧的气息，就连上车的座位都已经被段穗的包塞满了，秦姂小心翼翼跟着我上车的时候，我眼睁睁看着她碰倒了段穗的Gucci。

　　“对不起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道歉，随后抬头看见我身旁的男人，“易……易……”

　　她语无伦次，像一个笑场的不合格演员。

　　“坐下吧，秦姂。”我皱着眉头命令她坐下。

　　不要听，不要问。

　　她应该时刻谨记我的话才对。

　　不然她的下场就会像我之前那个助理一样，而我也不希望多一个恨我的人。

　　在车里，只有我才能坐在易烊千玺身边，不为了什么，也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我是他的绯闻女友，只是合约上这么写着，而为了能够让段穗和易烊千玺在一起时不被发现，我蔺书灯就要被当作挡箭牌。

　　如果有狗仔拍到他们出行的一张照片，我蔺书灯就要在微博上宣称：易烊千玺身边的人是我。

　　这得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呢。

　　不过也是我应该，我背负了一点债，一点点愧于段穗的债。

　　然而，就目前而言，我与易烊千玺的合约是不生效的，我们的合约生效，大概就是被狗仔拍到的那一天，等到那个时候，我就要尽职尽责的，出演我的角色。

　　还有半年就结束了，如果这半年一直无风无浪，我的作用，就仅仅是上车时坐在他身边，发布会时和段穗坐在一起，给他们目光的吸引做一些必要的遮掩。

　　真希望这一切快一些结束，我真的很累了。

　　舆论、陷阱。

　　我愧对她的东西，这半年来以另一种方式回馈她，总该是赎了我的罪了吧。

　　《蓄谋已久》主角敲定，樊凡导演最新力作，群英荟萃，蔺书灯进军女一，或成今年最大黑马。

　　“书灯，恭喜你啊，拿到了女主角。”

　　我很疲惫，瘫坐在座椅上，车里的空调温度适宜，也把我吹得昏昏欲睡，原以为我是女主角的事要到明天早晨才被曝出来，而就在我快要合眼之时，段穗的声音突然很愉悦地将我叫醒。

　　递了一瓣橘子到我面前，清新的味道顺着我的鼻息爬进昏昏沉沉的大脑，我没看递橘子的段穗，因为那一瓣橘子很大，剥的却不如易烊千玺手里那些干净。

　　“给你剥干净了送到嘴边，为什么不吃？”他的声音很好听，话却是冷的。

　　我抬手，从耳后将橘子拿过来。

　　当着他和段穗的面，顺了他的心意吞下去。

　　嚼了又嚼，嚼了又嚼。

　　酸涩从舌尖弥漫开，又沿着我的双颊攀上了头顶。

　　我知道段穗给我剥的是一个很酸的橘子，可是我不吃，他又会给我戴上目空一切的架子；他手里的，和所有人都一样，是段穗剥干净的甜橘子。

　　“哦，好吃，就是有点酸，原来你喜欢吃这么酸的橘子啊，口味挺独特，”我强忍反胃，挂着一张处变不惊的脸伸手勾了勾，“还有吗？整个都给我吧，这橘子，不错。”

　　段穗的脸顿时就有些愕然了，犹犹豫豫地将剩下的橘子全部放进我的手里，同时叮嘱我：“书灯，你有胃病，不要吃太多了，伤胃的。”

　　话音未落，她睁大了眼睛看我，因为我全部塞进了嘴里，然后一口咬下了那颗满是酸汁的东西。

　　吃下这颗橘子，也许我回去要多喝两杯水，仿佛嘴里的橘子很甜，我吃的津津有味，从嘴巴里一直溅到了喉咙里，那样的感觉很不好，可我还是绷着一张喜怒无常的脸，直到我再也咀嚼不到任何东西，完完全全把它吞到肚子里为止。

　　我不想再多一层“刁难她”的帽子，即使我是个没什么资源和实力的三流女艺人，可是这仅仅只是我比她差一点能力罢了，就像一个班级里的有差生和好生，我是个人，不是一个破败有瑕疵的次品。

　　“段穗你看好了，我全部吃下去了，橘子很好吃，你要给我作证，不要总是让易烊千玺以为我欺负你了，”秦姂皱着眉给我递过来一张纸巾，被我推开，“准备下车了，秦姂，穿好你的外套。”

　　那个男人的司机停了车，在一个离我家很远的地方停了车。

　　他蹙眉看着我，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晕了一层淡黄。

　　他说，你今天……拿到了《蓄谋已久》的主角？

　　我下车的脚步微微一顿，风在门开的那一瞬间挤到了我的身边，尽它最大的努力将我的刘海吹乱，不得已，我只好把手揣进了外套，转过头去：“不是我拿到的，是段穗让给我的。”

　　我不知道我脸上的笑容是否可怖。

　　可是易烊千玺变了一点脸色我是看出来了。

　　他戴着帽子，黑漆漆的眸子落在我的脸上，那双眼睛里大概有我能读懂的东西，所以我心下了然，酸涩的嘴巴不得已再次露出一个笑容：“拿到了。”

　　我抢来的。

　　大概他也想从我嘴里听到这句话。

　　我带着秦姂下了车，不等他再说第二句。

　　那一扇车门就在我身后徐徐关上，秦姂小心翼翼地叫我：“书灯姐姐。”

　　“晚上我约了人，秦姣不在，你替她护着我吧，反正你也拿了我的钱，对得起你的工资。”

　　这个突然的决定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本意是要赶她走的，可是这个点让她一个人打车回去我还是不放心，再三思量后，我终于狠下心来，决定带着她。

　　“晚上我有个饭局，你跟着我，少说话。”

　　“好，我一定不会让书灯姐姐生气的。”

　　我们转而打了一辆车，地点是西京市的主城区。

　　絮棠接了我的电话，远远的，我就看见她候在门口等我，身旁烟雾缭绕，还未等我近前去，她指尖轻捻着的烟头就已经熄灭了，一明一暗的。

　　我问她：“不抽了？”

　　“抽完了，”她把手插进风衣兜里，用靴子的后跟狠狠踩了两脚，“小姑娘谁啊？”眯起眼，问的是跟在我身后的秦姂。

　　我说换了个新的助理。

　　她便由上至下将秦姂打量了两三遍。

　　比我们晚一年毕业的秦姂真是乖到了骨子里，我这么跟絮棠形容她，可是，却还没有跟秦姂形容过絮棠，我从来不尝试将絮棠介绍给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少说话。

　　她这一次记住了我的条例，只是拿一双水灵的眼睛瞧着絮棠。

　　我说，我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点了点头。

　　我不再往下说了，只是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

　　“你的女主角试镜成功了？”

　　“别人让的，也算自己的？”

　　“段穗让给你的？难道不是你从人家那里抢的？”

　　“这话谁都信。”

　　她笑了，缓缓按下电梯键。

　　“易烊千玺肯定也信。”“他一直信段穗。”

　　放在以前，絮棠会骂我没用，她见过我的执拗和傲气，然而在天南大学学习的这四年里，我却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追逐了易烊千玺四年，那四年，絮棠与我同寝。

　　用絮棠的话说：遇见易烊千玺，蔺书灯就不是蔺书灯了。

　　“是段穗喊着让给你的，你却成了坏人。”

　　“是啊，我在哪里都是坏人。”

　　“不解释一下？”

　　“不用，”我慢慢摸出一瓣橘子，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再有半年，他就再也看不见我了，我不会招他烦了，也不要再向他证明我的什么了。”

　　“你好像还带着那股子喜欢他的傻劲儿。”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徐徐点上了。

　　2022年，我们从天南大学音乐学院毕业，离那张青春馥郁的毕业照不过半年多。

　　推开了那扇半遮掩的门，房间内是形色荟萃的地方，一方小小的人情社会就真的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烙上了风尘，我领着秦姂站在絮棠身后，疲惫的脸上还来不及补妆。

　　我与她们不同的是，大学一毕业就成为了瑞娱的计划签约艺人，以天南大学音乐学院第二名的成绩，自此，我在她们的社交圈子里才几乎销声匿迹。

　　“哎——大明星来了。”

　　一进门，女人故作惊讶的声音就刃开了我的耳膜，大到足以使我踏足这个房间的脚步顿住。

　　不过只是一瞬间，我又很快的掩了过去，用秦姣教我的那一套礼节，笑不露齿。

　　“来晚了，各位。”

　　一屋子的人都神情怪异，我粗略打量了一眼，其实桌子上的菜肴已经所剩无几，兴许我再晚来一些，她们就不用见到我了。

　　絮棠拉开她身旁的椅子，邀请我同坐。

　　这场不欢迎我的聚会，也许我不应该来的。

　　而秦姂一直在我身后定定站着，就这么为了我同学对待我的态度大为吃惊；不了解我的人，看见这样排斥的暗涛，心里早该明白蔺书灯的为人了。

　　可她却轻轻贴近了一些我，将捂了一路的水杯塞进了我的怀里。

　　“书灯姐姐，我下楼去买点粥吃可以吗，你有事随时打我的电话，我就在楼下的，哪里也不去，你不要喝酒，多喝点热水对身体好。”

　　我垂眸，冷冷地将水杯塞回去。

　　她有些着急：“书灯姐姐！”

　　“同学聚会，不喝水。”

　　我抓起桌上的白酒瓶，斟满了絮棠的那只杯子。

　　“今天我迟到了，先对着各位，自罚三杯。”

　　说完，我也不管她们的眼神，顾自举起酒杯，那一杯白酒我没有细看，度数浓烈许多，灼烧着我的食道往下流。

　　正要我把最后一口喝完时，从旁突然伸出一只手。

　　“书灯，别喝这么多。”

　　许林川的声音里不免掺杂了过多的焦急，而他的指尖触碰我的时候，我竟一下子躲开，慌乱中，杯里的白酒撒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