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

自谢良辰离开后，谢襄就下定了决心。

小姑娘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再不贪玩，每日只是陪伴在谢襄身旁。

谢襄所做的决定从来不隐瞒她，所以她的离开，小姑娘也早就有预料。

小姑娘依偎着谢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却被她生生忍住。

虽然梦雪还小，但是她本就聪慧，而谢襄从来不把她当成小孩子约束，向来都尊重她的意愿。

是以，她想知道的，谢襄都不曾隐瞒。即使她不懂，不明白，只要她想，谢襄都会告诉她。

所以小姑娘从来都知道，常来院子里找她玩的，不是哥哥，而是爸爸。

这也是她从来不开口喊他的原因，既然他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也不愿意承认他。

而她也知道，她的娘亲，本就是个外人，是为了她，才留在这里，忍受孤独。

就是为了给她一个家，就是为了，能陪她长大。

现在，她要离开了。

即使再不舍，她也不能哭，不能开口让她留下。

她会快快长大，去往有她的地方。

谢襄原以为她的离开，会如同她的到来般悄无声息。

谁料过了没几天，顾燕帧就闹上门来。

初时还保持风度，在院外敲门，乖巧等候。

可是久久得不到回应，竟是爬上了墙头。

小姑娘不痛快，叉着腰站在院子里，仰着头嘟着嘴看顾燕帧。

见到小姑娘，顾燕帧倒是不急了，趴在墙头朝着她笑。

不得不说，他生了幅好皮囊，就算小姑娘告诉自己不要理他，还是被顾燕帧带着扯出了个小小的微笑。

娇俏俏，嫩生生，仿佛冬雪过后，迎着春日的暖阳，倔强的开出花朵的迎春。

带着春天的暖，却又藏着冬日的冰霜，有着无尽的可能与希望。

顾燕帧在那一瞬间，竟是悄悄红了眼眶。

这是他的女儿呀，是谢襄拼了命为他延续下的血脉。

难怪第一眼，他就移不开眼，只觉得小姑娘分外可爱，让本不喜小孩儿的他，恨不得将她时时刻刻抱在怀里。

顾宗堂终是看不惯他整日借酒消愁，日益消瘦，还是忍不住将当年之事倾盘托出。

当初谢襄求上门来，腹中孩儿已满五个月，谢父谢母心疼她，不舍得她被这孩子拖累，苦口婆心劝她，莫要为了这早该了断的感情，赔上下半生。

而谢襄亦是不忍心见谢父谢母为她伤神落泪，只能央着谢良辰，将她送出了谢家。

她只身入了顾府，甘愿做个没名没分的小丫头，也想让孩子有个家。

顾家子嗣并不兴旺，有了这么个血脉相连的孩子，顾宗堂自是高兴的，更何况谢襄答应他，若有一天顾燕帧回了府，担起了责任，她就离开，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当日的顾宗堂有多满意她的知情识趣，如今的他，就有多懊悔他当初自以为正确的决定。

这般心志坚定又识大体的女孩，能留在顾燕帧身边，该是多大的助力啊！

原来她早就打算离开，不愿成为他的负担，更不忍用感情去牵绊他。

顾燕帧只要想到，她是抱着怎样决绝的心意留在顾府，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年少轻狂，当年他自以为的放荡不羁，风流潇洒，到最后，所有的苦果，都落在了他最心爱的姑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