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时纪75年——第四分部 第一人工生物圈

　　城市的夜幕刚刚降临，升起了另一个白天，即使这里是城市的边缘。

　　“看来这活儿没法干了，跟前几家餐馆也看见了。”

　　关冰效推了小海一把，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灯下。

　　“没事儿小海，不就是没钱么，能坚持到咱们毕业的。”

　　“嗯。”小海走在关冰效前面，在居住区的巷子的绕来绕去，先一步踏进了家门。

　　“哟！两个大忙人，还知道回来？”关佑凝不高不低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小海身后的关冰效立马打了个激灵。

　　“大哥。”

　　“哥……”

　　“站进来，把大门带上。来，过我跟前来。说说，干嘛去了？”

　　关冰效把头一低，“哥，作业我明天就写……”

　　“你闭嘴！小海，你说。”

　　“是我带冰效出去的，看他写作业太累了。”

　　“你的作业呢？”

　　“人体内有DNA和RNA，DNA是双链，反向，螺旋状的长分子链状结构……”

　　“行了，没必要把题背出来。干什么去了？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我把你俩狗头拧下来。”

　　“大哥，这次是我不对，罚我吧。”

　　关佑凝虽然岁数和小海关冰效一样，但是在家里算是个小大人，有奖有罚，家里规矩自然是有的。

　　“嗯，明天你去森林生态系统那边儿逮兔子去，今天没把我累死，啥也没捉到。”关佑凝把院子墙上挂的小灯泡打开，走进厨房，把饭端了出来。

　　“哥，小海他不行的……”

　　“你也想去？”

　　“哥……”

　　小海什么话都没说，顺着关佑凝的意思做了下来，三人就这么吃了一顿凉透了的饭。

　　直到晚上要睡觉了，关冰效还贴在关佑凝身后，“哥，不是小孩的错，你别让他去森林啊，那野兔子不吃，也少不了两斤肉，对不对？”

　　“关家家训，第二条。”

　　“不得忤逆哥的话。”

　　“第二点五条。”

　　“违者受罚。”

　　“第三条。”

　　“罚去森林捉兔子。”

　　为什么要把家训分开写，是不是能长一些威风？

　　“小海是不是关家人？”这次关佑凝声音刻意的放大，为让已经躺下的小海也听到。

　　“是。”关冰效毫不犹豫。

　　“那就得按关家的家训来，小海，你有什么异议么？”关佑凝坐在大床床头儿，把头转向床尾的小海。

　　小海反应了一下，赶紧爬了起来，“大哥说的对！”

　　三人还是各怀心事的躺下了。

　　好在关佑凝累了一天，睡着的快，要不然关冰效夹在中间，什么话都不敢说，这下他哥睡着了，关冰效一个翻身，滚到了小海身后，戳了戳小海的背。

　　关冰效压着嗓子，“小海小海？睡了吗？”

　　小海害怕翻身动静太大吵到大哥，就在原地慢慢一点一点转了个身。

　　“怎么了？”

　　两人脸对着脸，呼出的气都在对方脸上，一下就热了不少。

　　关冰效把光着的腿露出来，夹在了被子上面，继续冲着小海说话，“明天你不要去了吧，我哥去，那是因为他有枪，你什么都没有，怎么去？”

　　“没事，放心吧。”

　　“其实我有点睡不着。”

　　“怎么？”

　　“就是今天的事儿啊，他们怎么对你偏见这么大，就像你是他们的仇人一样。”

　　“可不么？异种人会突然异变的，一点都不安全，以前在我的母亲那里，晚上睡觉我都拴着铁链子。可你和大哥不一样，从来没有担心过。”

　　“嘿嘿，那可不，家人有什么好害怕的。不对，要不我说，你明天溜一天，然后晚上回来告诉哥你没逮到兔子，怎么样？”

　　“真没事儿，你看我这几年来替你打架什么时候输过，嗯？”

　　“那打架只有人，森林里又不是只有兔子。”

　　小海胳膊一升把关冰效整个人连带被子揽进了怀里，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脑袋，“真没事儿，相信我。”

　　关冰效没哼唧热，就这么在小海的怀里睡着了。

　　天大亮，关冰效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往上套衣服，喊了一句小海喊了一句哥，两人没一个人答应，关冰效忽的清醒了半截儿。

　　他跳下床，光脚跑到院子里，发现他哥正在院子里收拾要去森林的东西——枪，捕兽夹，绳子，罐头和小刀。

　　“哥！小海呢？”

　　“他前脚刚走，去森林了，我得跟他后面看着。”小破孩儿这么听话还真去了，啥也不拿去送肉了还是捉肉了。

　　“哥，我也去！”

　　“你去添什么乱？”

　　关冰效跑回屋子踩上了鞋，用凉水冲了把脸彻底醒了过来。

　　“我也去。”

　　关佑凝看关冰效好不容易正经一次，默认了让他跟上。

　　森林生态系统和城市生态系统中间隔了一片湿地，好在四分部的湿地不怎么大，两三个小时就能穿过去，两人租了个小船，一人一浆的划。

　　“哥，小海怎么这么快？”

　　“他用跑的。”

　　“啊？”

　　“他说去太晚了不好，野兔晚上才出来活动，他蹲不了那么久，打算去找野兔子窝套兔子。”

　　“那哥你之前怎么不找兔子窝？”

　　“找了，哪一次把它们吓到了，就换了个窝，不好找。”

……

　　小海浑身湿透的从水里钻出来，踩着芦苇继续往前走，船对他来说太慢了，可是这么一直游泳也没办法，虽然芦苇丛里有淤泥，但是直接穿，比绕着走水路快很多。

　　猛地小海一个脚踩进了淤泥，顿时一个腿陷了进去，小海慢慢的整个人爬了上去，慢慢贴在了泥上，匍匐着往前爬，但一条腿还在泥里面，爬了一会整条腿都进去了。

　　小海伸胳膊拽了一把他前面的芦苇，把整个人用力拽到了芦苇跟前，然后又爬了两步，爬到了芦苇丛边缘的水里，把腿拽了出来。

　　小海叹了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见了。

……

　　“哥，刚才收船的那个人说除了咱俩他再没见过坐船来这边儿的人啊！小海呢？”

　　“他有办法过来，听着，我们是不同的人种，所以身体构造上也有差异，猫和老虎都是猫科，猫能上树，老虎却不能，道理一样，异种人的身体机能不是我们能比的，懂了么？”

　　关冰效跟着关佑凝走到森林旁边儿，绕了一会儿，关佑凝唤了一声关冰效。

　　“看，小海刚从这儿进去。”关佑凝用脚拨了拨地上的叶子。

　　“为什么？”

　　“男人的第六感。”

　　“胡说！你骗我！”

　　“那你就睁开你的狗眼睛！看叶子下面是不是标个叉？叉旁边是不是写个海？！”

　　“啊！嗷嗷嗷，懂了，懂了。”

　　关佑凝护着关冰效，自己走在前面，注意着动静，一路上跟着小海标的叉走着。

　　“哥，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

　　“……”

　　“哥？”

　　“他不标他一会怎么出去，你告诉我。”

　　“嗷嗷嗷，懂了，懂了。”

　　“嘘，前面有动静，跟紧。”关佑凝死死拽着关冰效的胳膊，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

　　“诶哥！是小海！我看到他了！”

　　小海在自己身边一圈插了几根木头，又蹲下来，手里捏着一根铁丝，前段圈成了个环儿，从一个小土堆里升了进去。

　　“哥，这套兔子不是应该做陷阱么？他怎么直接伸进去了啊？”

　　“我也不知道。”

　　小海胳膊转了转，猛地扔下铁丝，站起来一脚踩向小土堆。

　　合着是去踩兔子窝了……

　　一脚下去小土堆顺着兔子坑塌了下去，然后把离他最近的一个立着的木头狠狠朝地下捅了进去，又搅了几下。

　　然后又蹲下去，把土慢慢拨开，里面是一窝粉色的兔崽子和几只野兔。

　　“还是跑了几只。”小海伸手捞了两只上来，剩下的放了，把捉到的兔子倒过来，一兔子给了一颈部攻击，两个兔子晕死了过去。

　　小海颠了颠兔子，打算顺着标的叉回家，一扭头，看见了两个直勾勾盯着他的哥。

　　“你们也来了，是怕我捉不到还是怎么？”

　　“不是，小海，你这效率也太高了吧，野兔是你这么捉的么？”关冰效两个眼睛瞪的快掉出来了。

　　“好了，回家吧。”关佑凝把绳子递给小海，小海嗯了一声，接过绳子，把绳子绑在了兔子脖子上，吊着往回走。

　　“大哥，以后我也出来捉野鸡和兔子吧。”

　　关佑凝回头瞧了小海一眼，“都行，以后出来不能像今天一样什么都不带，你衣服现在还是湿的，泥也没冲散，以后别游泳了，还是划船吧。”

　　“知道了。”

　　三人回到了家，只有关冰效的腿肚在打颤，“这也太累了，还好没有遇到什么奇珍异兽，不然就是要命啊。”

　　“冰效，你还是好好锻炼锻炼吧，我们异种人身体素质本来就强一些，以后怎么一起去逮兔子？”

　　“我为什么以后还要去？”

　　“别说话，做饭去！”关佑凝下了死命令，关冰效闭了嘴，拎起一只兔子拔毛去了。

　　太阳西斜，院儿里的小灯又亮了起来，一家人围坐在小桌子跟前，你一口他一口的夹着肉，时不时的有关冰效的笑声和关佑凝的呵斥声。

　　小海不知道这样安稳的生活还能存在多久，但是他总觉得，这样的生活，他可能马上就不能继续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