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佩剑

　　卯时，蓝忘机睁开眼睛。与往常一般，穿好外衣，梳好发髻，绑好抹额，洗漱完毕，拿起避尘。忽地见着了矮塌上鼓鼓的一团。

　　此时他才想到，黎明明在自己体内的时候，从来不会在早膳前醒来。

　　他抿了抿唇，今日的第一句话，用来叫醒这条懒虫。

　　“黎明明，起床。”

“……”

鼓鼓的被窝动了动，那人似乎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蓝忘机不得不走得近些，再喊了她一声。

　　这次黎明明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了。

　　“黎明明！”蓝忘机坐上矮塌，挪到少女头部的位置，又喊了一声，若是她再不醒，自己便走了，有束缚在，她总会醒过来的。

　　“嗯——？”被窝里的姑娘睁了睁眼，迷迷糊糊好像看见了什么，毫无预兆地，她伸手，抓起近在眼前的那只骨骼分明的手就要往嘴里送，“泡椒凤爪……好吃……”

　　蓝忘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慌乱地在黎明明的嘴碰到他的手之前将手抽了回来。却没想到此人像护食般牢牢抓着自己的手，于是整个人都被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倒是终于把她叫醒了。

　　“哎呀！”黎明明还是没抓牢，“嘭”地摔在了塌上没有垫被的地方，睁眼看见一堆蓝色的布料，再抬头看见蓝忘机有些慌乱的脸，瞬间就清醒了！

　　连忙爬起来抹了把脸，少女端正地跪坐好：“蓝、蓝湛啊，早啊！”

　　后者稳了稳心神，匆忙从矮塌站起，背对着她：“卯时已过，该起了。”

　　方才手被抓住时柔软的触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好、好的！”黎明明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被窝，穿上白净的弟子服，用白色发带扎了马尾，穿好鞋，洗完漱，最后一蹦跶，跳到蓝忘机身边站好。

　　人还有些恍惚，她深吸一口气：“好了好了我好了！”

　　蓝忘机“嗯”了一声，开门走了出去。

　　黎明明紧随其后，乖乖地关上门。

　　一路上有不少弟子，皆是往膳房的方向去的。黎明明发现，今天有很多人来向蓝忘机问好，然后再看她一眼。

　　看起来好像是把她当做他们的二公子带着的人了。

　　蓝忘机便顺其自然，为了不让旁人起疑，叫黎明明稍微跟紧一些。

　　膳房内，餐桌前，黎明明对着榨菜白粥馒头，完美地表现了自己的高贵优雅有教养。只是蓝忘机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不满，以及对美食的渴求之情。

　　可能是刚才一路上同蓝忘机走在一起，黎明明感觉吃饭时候收到的注视比昨天晚饭时少了很多。

　　用过早膳，两人来到兰室，这里是弟子们听学之所，也是来年春季各世家子弟听学之处。

　　黎明明被蓝启仁安排在蓝忘机的左后桌，不远亦不近。

　　讲学前，蓝启仁向弟子们介绍了黎明明的身份。好奇了许久的弟子们得到了解答，皆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黎明明将背挺得直直的，顶着众人热切的目光，起身，与他们微笑着介绍了自己，然后再坐下，低头扯了扯嘴角。

　　原来我是因为小时候跟蓝湛曾相处过一段时间，而且相处地特别快乐，所以现在才跟他一起修习的……不得不说大家能相信这个说法还是多亏了蓝先生的威信吧？

　　接下去的几个时辰是蓝启仁的讲课时间。黎明明努力撑着自己的上下眼皮不打架，提起毛笔认真做笔记，专心听课，为的就是给蓝先生、给其他弟子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可太难了！

　　所以一下课，看着蓝老头走出兰室，她立即丢下毛笔，手肘抵着书案，手掌托着脑袋，闭上眼睛，打算就这么睡过去。

　　可是蓝忘机又唤她起来——该用午膳了。

　　这是黎明明第一次，极不情愿地去吃午饭，她知道，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一直到第好几次……有没有能边吃饭边睡觉的办法？教教她好吗？

　　所幸午后的时间，蓝忘机会在静室的院子里独自修炼，黎明明各种请求，各种撒娇，终于求到了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在这半个时辰之内，她睡觉，蓝忘机在书案上读书。

　　很好，她要争取将这半个时辰作为她的专属午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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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忘机还记得向蓝曦臣请示去剑阁的事情。黎明明睡醒之后，他便带着她去往寒室。蓝曦臣午后也是在院中独自修炼的。

　　黎明明记得，有时候他们会相互之间切磋一下。她想，应该是独自修炼实在太无聊了吧。

　　蓝忘机的请示蓝曦臣准许了。其实他也有这个想法，想着何时去和蓝忘机与黎明明说明。不愧为兄弟，竟都想到一块去了。

　　而听说自己即将拥有一把佩剑的黎明明，此时特别激动！

　　是剑哦！真的是剑哦！黎明明的专属佩剑哦！超锋利的那种哦！

　　“蓝湛蓝湛，你的这把剑叫什么名字？也是从剑阁选来的吗？跟了你多久了啊？”

　　“泽芜君呢？你的剑是什么名字？跟了你多久了啊？也是从剑阁选来的吗？”

　　前往剑阁的一路上，黎明明一会儿问问左边的蓝忘机，一会儿问问右边的蓝曦臣，根本停不下来。

　　最后，被蓝忘机以“云深不知处内喧哗，触犯蓝氏家规，罚抄家规两遍”这句话，强行闭了嘴。

　　剑阁很大，且守卫森严，难怪需要与家主一道前往。

　　守卫剑阁的弟子开了门，对黎明明这个陌生女子多看了两眼，不过这与他们无关，他们也无权多问。

　　剑阁不愧为剑阁，目光所及之处，墙上、柜中、甚至是地上，全部都是一把把颜色款式长短造型各异的剑。

　　“莫黯可在其中选上一把。”蓝曦臣微笑着告诉她。

　　“真的选哪一把都行？”黎明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些剑没有他们的主人吗？”

　　“皆已不在人世。”蓝忘机淡淡道。

　　这话混着剑阁有些阴森的氛围，叫黎明明不禁打了个寒战。

　　“蓝小湛同学你这样说话真的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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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获得蓝氏家主准许的黎明明开始在剑阁内走动，蓝忘机跟在她身后。蓝曦臣却是没有跟随，只是站在门口处看着他们。

　　琳琅满目的剑让黎明明看花了眼，有些看起来很凶悍，有些看起来很羸弱，有些看起来很贵气，有些看起来很朴素。只是没有两把剑是完全相同的。

　　这么多选择，还真是很令人为难啊……走过一排又一排的木架子，黎明明看得正起劲呢，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勾了一勾，整个人直直地向前倒去。

　　“诶？！”

　　身后的蓝忘机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过来。黎明明不稳地向后退了两步，撞在蓝忘机的胸口。

　　“嗷！”她竟然撞疼了！蓝湛这家伙身体是铁打的吗？？

　　她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蓝忘机低头就能闻到少女身上的馨香。

　　他触电般地松了手，向后退了好几步，素来面无表情的他难得地红了脸，从脖子红到耳尖。

　　黎明明感受到一股非常强烈的羞赧，竟然还不是来自她自己的！她连忙转身，看向羞涩到头的蓝忘机——

　　“蓝湛……你没事吧？”

　　她看着离自己还蛮远的蓝忘机紧紧捏着手中的避尘，原地深呼吸好几次，脸上的绯红才渐渐褪去，整个人恢复了原状。

　　她真没想到，这个十五岁的小伙子那么清纯，竟然是被姑娘撞一下都会脸红的那种！

　　她看向此事的罪魁祸首，绊倒自己的是摆在矮架子上的一把通体雪白的剑。

　　愤愤地走过去将它拿起，黎明明惊异于它的轻巧。这把剑好轻啊！不会是空心的吧？

　　握住剑柄拔出剑身，光滑的剑上竟然还能倒映出她的影子！而且看起来锋利得很！

　　剑身薄薄的，靠近剑柄处刻着“归一”二字，应该是剑的名字。

　　乖乖！就决定是你了！

　　“蓝湛蓝湛！你觉得这把剑好不好？”将方才的尴尬抛至脑后，黎明明小跑着来到蓝忘机跟前，向他展示了自己中意的“归一”剑。

　　太近了。

　　蓝忘机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接过黎明明手上的剑来看。

　　“——剑身轻薄，剑柄贴合手掌，若是女子来用，确实是把好剑。”

　　连蓝忘机都说好了，黎明明快乐地拿回剑，看了看，又看了看，满意地不得了！

　　“那我就要它了，它叫归一，名字也好听！”

　　蓝曦臣立于门口，将刚才的事情收入眼底，心中隐隐有些预感。

　　黎明明受限于双魂的束缚，小跑着来到蓝曦臣跟前，举起手上的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泽芜君，我能要这把剑吗？”

　　剑阁的剑是蓝曦臣一柄一柄放进去的，这一柄他有印象，莫黯阴差阳错地，确实选择了一把好剑。

——

……

　　有了佩剑，黎明明也便开始了剑道的修习。

　　蓝二公子亲自传授，其余弟子们羡慕不已。

　　只是，黎明明表示她每天都快要累死了！这个直男，在修习这件事上完全不把她当做是个姑娘，要多狠有多狠！下手狠说话也狠！不管她哭得再怎么给力，剑照样得要挥！

　　简直是魔鬼式教学！

　　当事人蓝忘机却觉得，不管今日黎明明如何如何喊苦，到了第二日，午休之后又会精神百倍地拔剑。

　　黎明明，其实是一个极其用功之人。就连蓝启仁蓝先生，也对她的这股勤奋劲儿十分满意。

　　对于这点，黎明明只能说，还是“人在屋檐下”呀！蓝家人那么照顾她，她总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吧？而且她可是站在蓝二公子身边的人，怎么能太弱呢！

　　而让她每天坚持学习修习的动力，就是八月十五那日将会分到的豆沙甜月饼！她连做梦都梦见了！

　　蓝忘机在每日唤她起床时，听到过不下三次关于月饼的梦话。

念叨着念叨着，中秋节也便真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