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提审

赫连微想到顾太妃的目光，她的心就像被煎炸了一番，令她无比难堪。

同样是长公主，赫连婉有封地，有府邸，可以光明正大的参加探花宴。而她却寄人篱下，只能偷偷摸摸在宴上见他一面，除了公主的头衔什么都没有。

这一夜，赫连微过得相当漫长，翻来覆去，久久难寐。

晨光，鸟啼，锦云府。

赫连婉起早耍了会儿刀，循着饭香味回了春芳歇。

未双迎上来：“公主回来了，九方夫子在内等候呢。”

赫连婉梳的是明快飒气的马尾髻，她没长骨头似的歪倒在躺椅上，手垫着后脑勺儿，浑然一副懒悠悠的姿态。

“小夫子用过早膳了么？莫不是蹭饭来了？”

九方砚舟见她这般，也懒得正襟危坐。他挽着手，翘起了二郎腿，却有种玩世不恭又不染尘俗的气质。

“可以么？”

未双和几个侍女端来了丰盛的早膳，赫连婉刚好也未用早膳，循着香气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坐到了饭桌前，笑眯眯道：“今早有四喜丸子糯米糍粑里脊酱饼皮蛋羹红豆粥外加爆炒花蛤，还合你口味么？”

九方砚舟撩撩袍角，不客气的坐在赫连婉对面：“说实话，有点想念周师傅的油焖鸡。”

赫连婉含糊不清道：“想也无用，听说啊，老头儿在珍馐堂养了只狗看门，这谁还敢去。”

九方砚舟忍不住轻笑，用汤匙舀了一勺红豆粥，赞叹道：“这粥浓稠香醇，好喝。”

“那便多喝点，论喝粥，本公主一顿能喝三大碗。”赫连婉抿抿嘴，看向九方砚舟，“今日可否休沐半日？我有正事进趟宫办。”

“恰逢今日空闲，我随公主同去如何？”

“也好，也好。”

一进宫门，赫连婉的脚步就不受控制的向珍馐堂的方向移动。

九方砚舟扶额，轻咳道：“公主，办正事。”

彼时珍馐堂传来狗吠声，赫连婉打了个寒战，立即变了方向，啧了一声：“回头再说说周师傅，怎么能养如此凶悍的宠物！”

“很怕狗？”九方砚舟睨着她笑问。

赫连婉摸摸下巴：“那种很可爱的小奶狗倒是可以接受。”

王宫牢狱内守卫森严，狱卒们轮换值班，丝毫不放松对囚犯们的监管。

一间牢狱里关着一个脏兮兮，身穿白色囚衣的中年男人，戴着手铐脚镣，两颊明显比之前瘦削，像是这些时日吃了些苦头。

这不是饭点，他却听到脚步声，警觉的朝外探探头。

只见狱卒向那人拱手道：“长公主，要提审犯人，可有王上旨意？”

赫连婉向狱卒递了几块碎银：“小兄弟，本公主就进去说两句话，不需要再麻烦王上了吧。”

“是，那您快点。”狱卒笑眯眯的收了碎银，给赫连婉打开了牢门。

中年男人乱糟糟的头发下有双黝黑的小眼睛，道：“长公主？长公主怎肯屈尊就卑来探望邱某了？”

赫连婉不带拐弯抹角，懒得说客套话，负着手道：“自然是有事。”

邱异山冷笑一声：“呵，怕不是来看热闹的吧，邱某沦落至此，还是拜公主所赐。”

“到底是拜我所赐，还是自作孽不可活，邱老爷心知肚明。”赫连婉撇了他一眼，继续道，“无名派，听说过吗？”

“长公主何故发出此问？”

“我问，你便老老实实的回答。”赫连婉蹲下，从袖里抽出一柄匕首，抵在邱异山脖子上。

“无名派，听说过吗？”

“听说过。”

“找他们做过买卖么？”

“不曾。”

“不曾？”赫连婉手上的力加了几分，刀刃上染了血珠。

“真的不曾……”

“府中的西狄姬妾，是从何处买来的？卖主是什么人？”

“是从奴隶市场买来的，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卖主。”

“你不说实话，本公主也有法子查个水落石出。”

赫连婉收了匕首，利落的走出牢门。

而九方砚舟，总算借此机会入了宫。他戴好面罩，顺着偏僻的小路进了云深宫。

云深宫无人居住，已荒废多年。在偏殿西侧的花池旁，九方砚舟发现了一口被草覆没的枯井。

九方砚舟不宜久留，只在井边大致观察了一会儿，就回到了牢狱门口，赫连婉正在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他。

“不是说好在此等我么？小夫子去哪里啦？”

“方才发现香囊不见了，就折回去找了。”九方砚舟抚了抚腰间香囊的流苏，“如何，可审出什么？”

“啧，邱氏死鸭子嘴硬，什么也问不出。”赫连婉伸了个懒腰，“我去圣晏宫见王上，小夫子同去吗？”

“王上见了我，恐怕会向我询问公主最近的课业。”

“……呀，今早忘记给锦鲤喂食了，小夫子，你快回锦云府提醒未双喂鱼！我自己去见五哥哥就好！”

“……好。”

赫连婉去的不巧，宋昭仪比她先到一步。

宋昭仪福了福身：“长公主。”

“昭仪姐姐何必多礼，都是来找五哥哥的，就一起吧。”

宋昭仪亲自端着一只食盒，犹豫了一会儿：“公主若有要事，妾先在外等候便是。”

“那不成，不然五哥哥该心疼了。”赫连婉笑道。

宋昭仪看起来好像很为难，又推托了一番。赫连婉意识到如果她二人一同进去的话，自己十分的碍眼，于是她没多想就进了圣晏宫。她才不想打搅旁人恩爱，反正说完正事便走。

彼时赫连深正在专心致志的批奏折，见赫连婉进来，不轻不重的说：“听说你方才去牢里了，没给寡人惹祸吧？”

“五哥哥消息灵通嘛。”赫连婉眨眨眼，给赫连深捏着肩，开门见山的问，“您到底打算如何处置邱异山？”

“阿婉，你最好不要蹚这浑水。”

“您不是说过，是非是避不开的，既然不能躲避，何不迎难而上？”

放在先王在位时，赫连婉肯定不理这些事，现在赫连深坐上了这个位置，她总感觉朝中看似平静，实则风起云涌，她若坐视不管，恐怕会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