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人叹

料理完母亲的所有后事之后，魏无羡去见了宋仁宗

仁宗自是没有料到魏无羡会来，正巧手头上新得了欧阳修的文章，本欲去找曹皇后，但一见他来，便朝他招了招手。

宋仁宗无羡啊，快来看看这文章。

魏无羡站了片刻，突然屈膝跪了下来。

仁宗不由得一愣。

宋仁宗你这是做什么？

魏无羡抬头，直视面前君王如瀚海一般的目光。虽是跪着，但脊背却松竹一边挺拔。

魏无羡臣有一事，望官家成全。臣知道臣如今仍是带罪之身，原没有什么资格向官家提要求但臣，还是恳求官家能够应允。

仁宗放下手中的卷轴，坐了下来，抬眸看向地上的少年。

不过十三岁的孩子，身上却已稚气尽退，露出些许冷冽的气势。

这个年纪，本该如骄阳一般，而他却稳重得如同沉寂多年的古井。

仁宗敛了眉，沉声开口。

宋仁宗说吧，何事。

魏无羡臣想去戍边。

仁宗闻言，瞳孔微缩，显然是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宋仁宗戍边？你可知戍边意味着什么？

魏无羡臣知道，但臣既然提了，自然自然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

仁宗定定地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纠结与犹豫，但是没有。少年也只是定定地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躲闪。

良久，仁宗叹了一口气。

宋仁宗魏氏，只剩下你了。

若你去戍边，回不来又该如何啊？

魏无羡官家说错了，魏氏还有其他子弟。

只是魏氏嫡系只剩下他罢了。

宋仁宗朕本想把你留着这，以后做个文官。看来是朕思虑不周了。

魏无羡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他心里明白仁宗的意图，自然也晓得他看重自己。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不需要别人给，自己会去争取。

宋仁宗罢了，朕允了。

魏无羡谢官家。

魏无羡伏于地，行了大礼。

宋仁宗但是朕有个条件。朕只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你必须回来。

魏无羡起身看向仁宗，点了点头。

魏无羡是。

宋仁宗既然要走了去和徽柔道个别吧，朕看得出来，她待你，比待旁人亲近。

魏无羡闻言，愣了愣。

那个小姑娘，会难过吧……

魏无羡走后，张茂则将侍女送来的茶放到案桌上，不由得问了一句。

张茂则官家就这般让魏公子走了？

宋仁宗不然呢？他一向是个有主见的还子，性子又倔，既然同我说了，就断不会再更改。

仁宗几步走到檀木窗前。

宋仁宗他是个有傲骨的，绝不会要旁人给的东西。

——

魏无羡还没进仪凤阁的内殿，就被小姑娘给拉了进去。

徽柔无羡哥哥，你快来看，这是我新作的画。崔先生和爹爹都还未看过呢，我特地让你先瞧瞧。

少女娇俏的语调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魏无羡抬眸想书案上的画看去。

水墨相交，笔意流畅。立意虽略显稚嫩，但整幅画已经很完整了。

魏无羡浅笑道。

魏无羡公主的画越来越好了，已经快赶上臣的了。

徽柔真的吗？

听到魏无羡这般说，徽柔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沉了下来。她生怕这次自己又没画好。

徽柔不过，我觉得和你相比，还是很有差距的。

魏无羡等我回来，公主应该就能超过我了。

徽柔回来？无羡哥哥你要出宫吗？要去哪啊？

魏无羡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睁着晶莹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答道。

魏无羡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徽柔很远…那要去多久啊？

魏无羡三年。

徽柔三年……

徽柔垂下头，密而卷翘的睫毛掩住了她狡黠是眸光，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她乌黑蓬松的发顶露在魏无羡眼下，让他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揉。

却忽而闻得她细若蚊鸣的声音。

徽柔无羡哥哥，可不可以不去啊……我不想你去……

魏无羡听着，原本淡然的眼眸不由得柔和下来，他安稳道。

魏无羡公主听话，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者，没了我，公主还有怀吉啊，他画得也很好，而且师承崔先生，他一样可以教好公主的。在诗词方面，公主不懂的可以问他。他一定能将公主照顾的很好。

徽柔可是怀吉跟你不一样。

徽柔猛地抬起头，看向魏无羡。

徽柔他是个好人，是可以将我照顾的很好。可是他不是你啊，你们两个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怎么能相互替代呢？

魏无羡不由得一愣。

魏无羡公主…

徽柔你一定要去吗？要去三年？

魏无羡不言。

徽柔那…那三年后你一定要回来，我还没有画得跟你一样好呢。

魏无羡好，我一定会来看公主那时候的画。

徽柔听到他答应了，这才扬起笑，狡黠的眼眸里淬着点点星子。

魏无羡终是没有忍住，抬手抚了抚她的蓬松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