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哀情难叙

翌日申时。

徽柔正准备妥当地在书案旁等着魏无羡来。

听到外头传来声响，她匆匆走到门口。

却在看到那个穿着淡青色内侍服的白净少年时，脸上露出了些许失落之色。

怀吉躬身行礼。

怀吉见过公主。

徽柔让他起身，自己走到书案旁坐下。

她自然是识得他的，因着他的好心，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徽柔怀吉，你怎么来了。

怀吉魏国大长公主病了，官家出门前去探望，魏侍卫也一同陪着去了，所以官家命我来将崔先生的作业交给公主。公主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臣。

徽柔哦

徽柔有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魏无羡不再，她也没什么心情作画，一直心不在焉的。若是放在以前，魏无羡定会以好吃的，亦或是将些趣闻说与他听为条件，让她专心做完先生的作业。

可是现在，这个怀吉实是有些沉闷，不是杵在一旁，就是偶尔帮她添上几笔。

不过，不得不说他的画技也是好的，不过寥寥几笔就让那鸭子栩栩如生起来。

徽柔怀吉，你好厉害。

怀吉垂眸，谦恭道。

怀吉是崔先生教的好，崔先生天纵英才，臣不过是复述他的东西罢了。

徽柔那也很好了。

言及此，她不由得想到魏无羡的画技。

同样是白纸黑墨，他不过随意挥了几笔，就是堪为名家之作。

徽柔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画得同无羡哥哥一般好…

怀吉公主只有用心学，总不会差。

徽柔怔了怔。

魏无羡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从不会同旁人一样因为她公主的身份而讨好她，说那些好话来哄她开心。亦不会同爹爹娘娘一般，说那些大道理来让她遵守。

他一向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所以，她很喜欢和他相处。

听得怀吉也这般说，她不由得专心起来。

至少要在他回来的时候，看到她的进步。

——

魏无羡回来时，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宋仁宗在魏国大长公主那不过呆了两日便回来了。

徽柔不见魏无羡，便跑去福宁殿问。这才得知魏无羡有事耽搁了，还未曾回来，便又有些失落。

这下一听说他回来了，也不顾什么礼仪，冲出仪凤阁，便要朝着福宁殿去。

可还未出仪凤阁的大门，便险些撞到了人。

余光瞥见一抹藏色的衣角，她不由得有些欣喜地抬起头，晶莹的眸子笑起来弯弯的，正巧撞进那人潦黑的眼眸里。

徽柔无羡哥哥，你回来了。

魏无羡愣了愣，往后退了一步，朝着徽柔行了礼。

魏无羡公主。

徽柔你不在的这几天，我的画还有字都进步了很多，爹爹和崔先生都夸我了，你也……

她说着便要去拉魏无羡的衣袖，忽而瞥见他胳膊上的那朵白花，瞳孔微怔。

徽柔哥哥……

魏无羡见她顿住，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本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发顶，却意识到现在不合礼仪。便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魏无羡没事。

……

魏无羡看了那些画和字后，称赞了徽柔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她虽然年岁不大，却也知道那白花是何意思。

方才见他夸奖自己，分明是言不达心，想来是实在难过，无心顾及她。

她不忍去打扰他，却也忍不住想去看看他。

两厢矛盾之下，她终是决定去看看他。

她支走了其他人，只留一个贴身的侍女跟着自己前去找魏无羡。

相比起魏无羡对自己的了解，她其实对他知之不多，大多流于表象。

不过，她知道他是一个心怀宽广，向往广阔天地的人。

所以，只要能找到宫里最高的地方，就应该能找到他了。

而这最高的地方，她心中已经有数了。

天色渐晚，余晖渐沉，那暗红色的晚霞覆在天际，织成一袭凝绯的红绡。

徽柔让侍女在假山下等她，她沿着假山而上，果真在山顶的八角楼亭看到了那个挺俊的少年。

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魏无羡偏过头，瞧见了那个娇小的身影。

魏无羡公主？

他微微皱眉，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来这里。

徽柔我猜你在这里，没想到被我猜中了。

徽柔笑着，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魏无羡见她这般，也被她逗笑了。

魏无羡公主找我有事吗？

徽柔斟酌半晌，才有些支支吾吾开口道。

徽柔我…我觉着…你可能心情不太好…所以…就想着来…来看看你…

见她眉眼低垂，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笑，眉梢终于染上些喜色。

魏无羡我没事，就算是有事，现在也已经好了。

他转过头看向漫天云霞。

魏无羡其实有些事情是注定好的，旁人更改不了。而那些伤心难过，其实是最无用的东西。

母亲一走，他现在真的算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

徽柔看着魏无羡的背影。虽说他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但却总觉得他身上有着说不出的落寞。

良久，魏无羡回过头，笑着对她说了一句。

魏无羡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