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思念殇

魏无羡已经离开了有大半年了。

那日，徽柔终是见不得离别，没有当面去送他，只是提着宫装跑到城楼上，看着他离开。

前一天晚上，她千万叮嘱，一定要给她写信。可却只收到了一封他安全到了边关的信，就再没有收到旁的了。

她从前不知边关是什么地方，只知道那离京很远。

后来，从内侍婢女口中才知晓那里同京城根本无法相比，除了荒芜，便只剩下危险了。

怪不得他什么都不同她说……

她很担心他，但她能做的也只有担心了。

虽然，魏无羡不给她回信，但她仍然执拗得一直写。有时，半月写一封；有时，三两日便要写一封。

自从仁宗觉着她有些大了，不便再同其他子弟一起上宫学之后，仁宗便让怀吉去教她。

国家大事她不懂，但她知道魏无羡爱听这些，便趁着怀吉来教她的时候，顺便问了问，然后捡些记下来随信一同寄过去。

但大多时候，她写的都是些无关紧要趣事，还有一些自己的心情。

大多都是些开心的事。

唯独今日……

她每每给魏无羡写信都能写上半日，只因为魏无羡写得一手好字，她不想在这上面差了。

而今日，她只写了两句话。

最兴来没了，我没有弟弟了。

无羡哥哥，我真的好难过。

……

魏无羡收到信时，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营帐里，烛火摇曳，昏黄的灯光映出少年挺俊的身姿，脊背上或多或少地布着淡淡地的青紫色痕迹。

魏无羡穿上寝衣，准备休息，忽而瞥见桌上的信，嘴角微扬。

不知道小姑娘又有什么有趣的事要说与他听。

他轻轻撕开信封，发现只有薄薄的一张，不禁有些诧异。

先头那些可都是有两三张的。

他翻开信，在看清上头的字时，潦黑的眼眸止不住颤了颤，山眉紧皱。

最兴来没了！

官家好容易得了一个皇子，竟然还是没了！

魏无羡不由得攥紧信纸，指尖泛白。

小姑娘该有多难过啊……

可京城离这如此远，自己无法相陪着开导她，她要如何面对啊？

不如写信吧。

可还未铺好纸墨，便又顿住了。

信送到此处已经半月，再送去怕是一月有余了。到那时，小姑娘定是好得差不多了。

魏无羡将信收好，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他一直不给她写信，一是因为路途遥远，信就算是送到了，也失去了意义。

二是因为他实是觉得自己如今已然是没有什么立场再去做这些了。

就算是日后回去，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吧……

——

最兴来的事让整个前朝后宫都陷入了哀恸之中。

仁宗也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因为张氏，冷落了苗氏。现在又出了最兴来一事，让他更觉歉疚。

于是决心要好好补偿补偿苗氏，多陪伴她和徽柔母女。

正逢中秋节，便带着她们母女一同出游。

徽柔虽是伤心但过了这些天，也好了些，又因着是小孩子心性，一见到热闹场面便也不由得欢喜起来。

看着一辆辆彩车游街而过，她心痒难耐，便伸出头去看。

在看到彩车上，那穿着猎户服，举着弓正在射箭的俊美少年时，不由得心尖微颤。

徽柔哇，这才是真正的神仙哥哥啊。

下意识想到了那个着藏色衣袍的少年。忍不住小声念叨。

徽柔若是无羡哥哥去扮后羿也会很好看吧，毕竟他长得好看，箭术也好。

仁宗自是不知女儿的心思，同一旁的苗氏说着话。

宋仁宗徽柔也大了，再过几年，便该为她择婿了。

苗娘子官家，徽柔还小呢。

苗氏失了最兴来，只剩下了一个徽柔，自然是希望能将她留在身边久一些。

宋仁宗你放心，朕一定会给徽柔找一个全心全意只爱她一个的人。

既是中秋，便要拜月神。

圆月才上树梢，徽柔便拉着几个贴身侍女来到院子里。

都是些小姑娘，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嫦娥后羿的故事。又谈到说今日斗神队里的后羿长得极为俊气。

徽柔一向纵着她们，也由得她们说着，自己倒也想听听。

又说道女子拜月神，通常都会祈求自己貌美，但公主从小便貌美，又是国朝公主，便要求一个如同后羿一般的夫君。又说，似今日那个后羿一般的如何。

徽柔起先听得津津有味，但到后来却见她们扯上自己，不由得听得面红耳赤，有些嗔怒道。

徽柔你们几个再不好好同我一起拜月神，小心我让姐姐罚你们。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也有些向往起来。

不知道自己日后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子。

会是个样貌好看的，文武双全的英勇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