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啊!”
大型猫科动物的飞扑力量非同凡响,肉眼可见的冲击力让赛罗抬手的霎时顿感不妙,但显然已经来不及叫停半空中的弟弟。
腹腔传来沉重的一声。
好在赛罗及时伸出双手稳稳的接住了一路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表弟,却还是经不住向后踉跄了三步,“泰迦,你清楚自己的年龄和..体重对吧。”说罢腾出一只手,拍拍怀里人的背脊。
大概是跑了太久的缘故,泰迦的呼吸急促,口鼻中呼出的热气,让赛罗的颈窝有些发痒。泰迦抱的更紧了,两腿一别,正夹着赛罗的胯骨。
腰部一阵酸麻。
“诶诶疼疼疼!”
赛罗连声痛呼。
身上的小挂件马上反应过来,赶忙抽身跳了下来。
赛罗这才好好看清了泰迦的脸。
还是有点婴儿肥的。
赛罗没忍住,伸手揉了把两根挺立的小天线,算是满足了自己儿时未能得逞在某人身上的执念。
“你怎么溜出来的?”
“怎么叫溜呢!父亲同意我来看你了呀!”
“之前不同意吗?”
“父亲总嫌我毛毛躁躁的会吵到你休息。”
小老虎气急的跺了下脚,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噗。
赛罗不禁笑了出来。
那年走的时候,泰迦也才是个半大点儿的孩子,印象里葬礼的那天,小家伙哭的最凶。
那时候的他是有意识的。
他记得那副冷冷的棺材,还有灌铅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的眼皮。而身子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会飞起来一样。他能听到人们的哭声、叹息,还有一点略带惋惜的喃喃低语。
死亡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他想。
但慢慢的,又有点小小的欣慰——至少生命的最后一秒,是在父亲的怀里。
躺着鲜血的伤口慢慢地不疼了,就连呼吸也变得平缓起来,他感觉父亲的双臂在收紧,像是要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合二为一一样。
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表哥?”
赛罗醒过神的时候,看到泰迦正用两只手使劲晃着自己的胳膊。
“我在。”
“..我在呢。”
泰罗不想让泰迦立刻来找赛罗的原因,当然最主要的是怕他扰了赛文赛罗父子俩的团圆,再者就是私心。
上次那个模糊不清的背影,让泰迦闹了不小的动静,以至高烧不退。
泰罗没有哥哥们细致,却还是待在家里连绵不息的守了泰迦整整半月。
自打那时起,泰罗就变得格外紧张泰迦。
“可我不是小孩子了。”
泰迦总是忍不住抱怨。
“在我这儿永远是。”
泰罗坚定的反驳。
父子俩连赌气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偶然路过的希卡利侧目看着走廊一大一小两个冒气的火炉,波澜不惊的抿了口新泡的茶水,“二位,下次回自己办公室吵。”
榆木代表希卡利能解出宇宙级别的算法公式,却琢磨不清屡见不鲜的亲情羁绊。
或许自己可以以此为题做个课题?
希卡利为自己肯定的点点头。
从前年起,警备队开始正式对外开放了。
越来越多的孩子得以参观这座梦中堡垒。
上一次站在这里,就好像是昨天的事。
赛罗看着警备队高耸的塔顶,他曾经就是在那里,一点一点摧毁了这个国家。
“小心!”
来不及阻止,小小的身子只得径直撞了上去。这是一天之内,赛罗遭受的第二次“身体重创”。
泰迦闻声一路小跑赶了过来,上下打量确认赛罗完好无损以后,伸手抱起了地上摔得四脚朝天的小朋友——今天的参观活动,似乎是今年刚入小学的新生。泰迦抬手,替小家伙擦了擦脸上的尘土:“小朋友,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跑?老师和同学们呢?怎么没有和他们待在一起?”
小男孩扬起脑袋,目光从地平线上移,直到他终于能够完整的看到泰迦的脸。在对上泰迦眼睛的那一刻,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明朗。
“泰罗..教官吗?”
意料之外的反应让二人都愣了片刻。
当然,先笑出声的是赛罗。
因为面对的是小孩子,泰迦明显更耐心一些:“泰罗教官是我父亲,我们长得很像是不是?”说罢,扬起嘴角了笑笑。
男孩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赶忙缩回手,低头不再直视泰迦的眼睛。
可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转移。
察觉到身边还有第二个人的时候,小家伙明显惊了一下,良久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哥哥,“赛罗哥哥对不起!”
“什么嘛,看完泰迦才看到我,真是的——”
“嗯?”
“嗯?”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认得我?”赛罗诧异的指指自己。
男孩用力点点头,“认得的。”
“你是照片上的哥哥。”
话音未落,男孩飞快地从泰迦怀里抽出一只小手,身体前倾的向前指着:“那里。”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正是警备队大楼的一层大厅。
赛罗眯起眼睛。
因为是进入警备队的第一到关卡,加上开放参观的缘故,那里被修缮得很好。而在正对大门的那堵墙上,照片上的人们,也都被照顾的很好。
终于,他看清了。
“啊..那个啊..”泰迦打着圆场,“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呢。”
赛罗忽然抬手,出乎意料的打断了他。
他慢慢走近,直到一步迈进大门,那张照片才真真正正的摆在自己面前。泰迦牵着男孩跟在后面,没再说话。
这感觉真奇怪。
赛罗忍不住喃喃自语。
就像生者悼念亡灵。
他抬起手,伸向照片里的自己。
“哥。”
泰迦出声叫停了赛罗的想法。
“别在意那些了。”
“你已经回来了。”
小男孩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始至终都紧紧的牵着右边大哥哥的手,安安静静的听着二人的对话。他只觉得新奇,照片里的大哥哥怎么就突然走到眼前来了。
“哥哥,老师说你很厉害的。”
稚嫩的童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大厅,有了些空灵的乐音。
大厅里的灯是暖色的,甚至照在身上都有些暖洋洋的。
的确,照片旁边已经架了梯子,似乎真的是准备上去撤掉它的。
相片表面的一层玻璃被擦的很亮,可见人们爱护非常。他透过玻璃,看到自己的影子。
过去的明媚,和自己重叠在一起。
至少那时候的他想不到,未来的某一天,这张照片还有这样的用处。
不过他喜欢。
“对,照片上的是哥哥。”
赛罗蹲下来,和男孩保持平视,顺便抬手摸了把男孩的小脑袋。
“是...”
“很厉害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