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蕴蓉（二）

端贵妃抱着琵琶坐在莲台畔，闻言连头也不抬，“后位不废就罢，一旦废后，后宫也要跟着大乱。你看眼前就知，多少人在暗地里谋算着了。”

我笑吟吟道：“贵妃姐姐是最看得开的人。我也罢了，终究是上不得台盘的人，不必跟着乱。其实话说回来，有什么好乱的，论资历论位份论皇嗣，淑妃姐姐一枝独秀。”

贵妃校好弦，淡淡笼烟眉扬起，“咱们倒是想不乱，可内乱一起，哪里还有我们明哲保身的份儿。暗潮汹涌，难免不被弄潮其中。正是因为淑妃一枝独秀，所以更易被被风口浪尖上拍打了。”

我漫不经心道：“人有权势难免得意，一旦得意便会骄纵，骄纵便失了分寸，最易让皇上生气。”

甄嬛淡淡一笑，“咱们的皇上是什么性子，生气也未必即刻说出来，何况又是平日最喜欢的表妹。宫中近日流言甚多，不要说先帝废后故事，连我昔日离宫修行之事亦被人拿来说三道四。”

贤妃沉默片刻，“宫中哪一日没有流言，妹妹不必介怀。”

贵妃轻拢慢拨，流落琴音婉转，“这才是开始呢。”

我道：“我已经听见外头的议论，说姐姐不适宜养育皇子，要接了四殿下去旁人那里养着。”

贤妃警觉道：“谁有这样的话出来？”

我言简意赅，“没有子嗣而登后位，不能叫人服气。”

贤妃恨道:“气服心不服，又能奈何！”

这一日嫔妃们去柔仪殿请安，皇上已早早下了朝陪甄嬛坐着。

待到众人到齐，皇上愈加和颜悦色，“今日晨起听见淑妃咳嗽了两声，朕心里便不大安乐。淑妃素来为宫中琐事操劳，十分劳累，如果在座嫔妃未能帮衬淑妃还要叫她添一丝烦恼，便是叫朕心里更不安乐。”他一手抱着一个皇子，“如今三皇子和四皇子逐渐大了，别叫他们听见旁人议论自己的母妃。孩子的耳朵干净，听不得这些，朕也不许他们听见这些。说起来朕的爱妃都出自名门，素习礼教，想来口中是不会有什么秽语流言庸人自扰的。是不是？”

众人无不凛然，唯唯诺诺允了，思量着话中的深意，他再次以目光逡巡，却蹙了眉，“怎么蕴蓉还没来？”

叶澜依轻轻摇着罗扇，“庄敏夫人身份尊贵，自然无需随众到来，自降身份。”

皇上不假辞色，只看着贵妃，“朕记得月宾你是虎贲将军之女。开国太祖为报齐氏浴血沙场之功，特为你祖父画像设于武英阁。”

贵妃敛衣起身，肃然正色道：“臣妾虽出身将门，也知规矩。即便列位淑妃之前，但淑妃协理后宫，臣妾并非只尊重淑妃，更是谨记宫规教诲。”

皇上忽而淡淡一笑，“朕这位表妹，的确是任性有趣呢。”

数日后，太后病势愈发沉重，太医院一众太医守候在颐宁宫内，半步也分不开身。

这日向太后请安后，我与贤妃结伴而行，胧月和容与似乎不是很高兴。

偶遇皇上和甄嬛、叶澜依同坐。

甄嬛爱惜地挽过胧月的手，“这个时候，是和你贤母妃去向太后娘娘请安么？”

胧月安静答了“是”，又道：“女儿见皇祖母昏迷难醒，心里一直不安，打算先不回宫，与贤母妃同去通明殿为皇祖母祝祷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