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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北冥有鱼(话本站)

梁帝双手支案,身体微微前倾,一双鹰般锐利的眼死死盯着御案前还跪得安稳的身影。他不相信这个跪着的人不知道问题有多么严重,但这个人就这么跪着。让跪就跪,好像丝毫不在意有没有叫他起来。

  梁帝只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他才挪着手,猛的抄起一叠案书就朝他砸去,手指着他颤抖起来:“你,究竟是怎么替朕分忧解难的?你倒是说说,你平日里都是怎么约束下人的,如此要紧的事也能外传?!”

  终于抬起头,北辰吟殇一脸委屈的看着梁帝,无辜的眼神仿佛什么动物的幼崽纯净,直让人看得怀疑他真的什么都没干。梁帝却看着更来气,又猛抡起茶盏就要扔过去。

  一旁琮王赶忙上前按下了梁帝的手,在背后为梁帝顺气:“父皇息怒,吟殇毕竟还小,少了些驭人的手段……”

  虽然这个局面离他预想的很接近,虽然他现在真的十分兴奋,但琮王一贯沉稳持重,悲喜不流面,此刻见邶王栽了个跟头,也倒显得不咸不淡把持的正好。掌管骁鹞军这么久,要是连这点克制力都没有,他早不知被好兄弟们踩死多少次了。

  梁帝哼一声,渐渐过了最难平的时候。想想这事儿就这么传了出来,也未定就是邶王府穿出去的。昨日南宫衔征回来时便似有话,梁帝追问了许久,他又不肯说。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随后,居然有人暗来禀报,说邶王和御史行踪诡秘,竟是一晌午不见踪迹 随后又一齐出现。这话意思还不简单吗?御史与邶王有猫腻。他当然不信,正因如此,更觉奇怪。

  御史的行踪诡秘自然是正常的,但邶王,不知周朝有多少眼线,竟然也刻意避开了,那便难保他昨日是不是有动作了,也由不得梁帝怀疑些什么。不过他现在心里也清楚了,这暗来禀报的人,看来是早就盯上御史了,话里有几分真假,还有待思量。

   邶王还显得十分乖巧的伏在地上。琮王也不语。他今日叫这两兄弟来,本也不是为了发泄的。一来是大战将及,二来,消息被如此抖了出去,那个放消息的,他又岂能容忍。他不仅是一个固守王权的人,他还有国务社稷。

  而这个放消息的人,已经严重扰乱他的治国之法。梁帝不打算放过,但现在他清楚,这事再放放效果会更好,至于西楚,避无可避。

  西楚早就想找个机会与大梁撕咬一番了,只是碍于民心不齐,没有理由突然开战。毕竟西楚的情况,打起来了百姓连点补助都得不到,但对于西楚皇室来说,哪怕拼着倒退的风险,他们也不可能再在和大梁一起共进。

  怎么说呢,人家比你走的快,早晚就会先到终点拿到最后的东西。

  所以既然大家手脚都尚且完好自己拼不过,那倒不如大家都断腿断脚。这样,走的顺的常常会忘了坎坷,忽然折了腿,走得慢的机会就来了。

  西楚明白,大梁又岂会不知。这下那位来和亲的公主死了,虽然不是西楚愿意看到的,预想的好方法,但死都死了,该利用一下的还是不会放过的。

  虽说还心忧战事,梁帝也并不急着把人挖出来,不过顺势,他又不禁从战事里抓住了些细节,思索起来。

  梁帝本有些疑心是琮王放出去的眼线,从动机来说,同是领兵的皇子,他与邶王不和人尽皆知,想顺势送个礼给哪位也不是不可能。

  可西北开战,难保南疆不会有异动,况且眼线目标又瞄向了御史,到好像要将御史拖下水。这么做风险极大。首先若是南疆也不得不开战,他这么做不会有太多好处。而且他现在还是相信御史的,若是有人故意陷害,他肯定不会放过那个背后操纵的人。对御史的挑衅,便是对他无上权威的挑衅。

  而琮王,他打压邶王,又何必为了多加一罪如此铤而走险。

  梁帝永远要考虑到更多的事,处理国事时,他不得不在中间平衡纷争,免得做皇帝的也一着不慎败了自己的好事。此时只觉得一切乱糟糟的缠成一团,真像被猫故意抓成的迷魂阵,想着想着怒气也就被微凝的眉扫了一半,也没闲功夫再骂消息走漏的事了。打是肯定的了,不过开战之前,他还想知道更多。

  重重坐会龙椅,梁帝才幽幽对着琮王道:“还缺驭人的手段吗?”随即又转了眼锋,再次压向北辰吟殇“吟殇,你跟朕说实话,昨日朕派御史去下旨,你把御史带哪里去了?”

  北辰吟殇神情有些为难。

  梁帝脸一黑:“朕在问你话,你最好如实回答,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以为,朕亲封御史是你随随便便可以动的吗。”

  御史?怎么又与御史有关?北辰吟殇刹那疑惑,随即便在心中浅笑起来。狡黠的目光灵灵一跃,假装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琮王,他的神色又十分自然的转为惶恐,好像在哀求皇兄为自己开脱一下。

  琮王自然不会理会,他巴不得北辰吟殇真的有口难辩呢。

  半晌得不到回应,父皇好像又生气了,北辰吟殇忙一头磕下去,嘴唇蠕动,才哀声道:“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该带御史大人去拓芸阁,不该戏弄御史大人,不该如此不慎在街头把秘密泄露。但儿臣对父皇绝无一丝不敬之意,父皇息怒啊。”说罢又连连叩头。

  梁帝眉头一皱:“哪儿?拓芸阁?”想不起来,不过已经明白。虽然与此事无关,却又不禁又怒了起来,刚刚在想什么全忘到了九霄云外:“堂堂皇子整日在这种不三不四之处瞎胡闹,你把皇室颜面置于何处!大梁最重雅洁之风,你是要打朕的脸吗!平日里偷偷摸摸玩朕就忍了,你竟然……”憋了一阵,又觉得现在不适合谈这种问题,喘几口气,好容易回到正题,“罢了,朕懒得跟你废话。昨日有人禀报朕你和御史行踪诡秘,你怎么解释。”

  北辰吟殇的表情从为难变成了疑惑:“父皇,御史大人昨日什么都没说吗?”

  梁帝听他话里有话,想起南宫衔征昨日的表现,本疑心他当真有什么瞒着自己,当下了然。

  如此重要的机密,御史大概是怕隔墙有耳,便带着邶王不知跑哪里去了。之所以欲言又止,是因为他觉得有人跟踪了他们,但又没有证据。有能力盯着御史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小人物,不好随意指控,那就当然不能随意猜测。

  梁帝忽然警惕起来。虽然也没有什么实际的行动,来禀报的人也没明明白白的指控什么,但很明显,竟然已经有人开始想打御史的主意了。为什么是御史,是担心御史会掺和坏了他们的事,还是……

  梁帝的眉头越锁越紧。

  琮王只觉得心头堵了一口血。他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勾起梁帝的怀疑,再看看人家,三言两语,矛头就被打偏了方向,倒是直直的冲着有人恶意追踪去了。他想到邶王巧舌如簧肯定能洗得清,所以也只不过想先铺个影子罢了。

  他没有直接的证据,虽然御史也时不时就要打击一下邶王府,虽然御史似乎真的在竭力办事。但越来越多的事让他不得不怀疑,御史倒底有没有从中插手。尤其是,他忽然发现了一些事情后。这下可好,影子铺的勉勉强强,倒先打草惊蛇,平白也往反方向也垫了路。

  折腾这么久,梁帝心事重重,一时半会判断不清,气也终于彻底消了,终于命邶王平身,转入最重要的话题:“罢了,朕现在还不想纠察究竟是怎么被人知道的,如今西楚是要坐不住了,吟殇,你该明白怎么做吧。”

  当然又要去边疆了。虽然代价是给了对手空子,京城势力自然大打折扣,不过料他们也翻不出什么。

  骂完了,交代完了,山雨欲来,所有人都揣着各自的心思,匆匆迈出殿门。

  邶王轻快的走出殿门,活脱脱一个悠闲自在的小王爷。琮王像又被插了一刀,不想再理他,急急的就要走。

  谁知邶王倒是不识趣,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挤上来,委屈道:“皇兄好没冷心,弟弟被父皇骂的这么惨,怎的也不说说情……”

  琮王看看他,不说话。

  邶王眸光在微弱的天光下流转,忽的一阵不正切的渺远。其实北辰吟殇的声音一直没什么语调,只是生来声音便轻柔软糯。褪下一层甜柔忽然间,竟是寒意逼人:“皇兄不说情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把弟弟往坑里推呀。”

  四周还有些来往的大臣,这么冷着他,也平白落了别人的口舌。琮王不好过于冷漠,终于开口:“吟殇言重了,只是吟殇尚小,不适合在京城这种龙盘虎踞之地翻腾。皇兄也是好心让你出去多历练历练,也不必如此怨气吧。”

  北辰吟殇一直在理着方才跪皱了的衣衫,似在听,又好似分毫不在意。

  琮王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他平生第一次想把人拍进地底。他在吓唬,在威胁,在示威。而北辰吟殇,他只是像一个看野兔狡猾的狐狸,蹲在洞便,悠哉闭眼晒着太阳,无所谓兔子会不会跑。因为没关系,兔子根本跑不掉。

  琮王受不了了。他自诩为虎豹,在自己皇弟眼里居然只是兔子,而对于这一点,他居然无法反驳。纵他在南疆有多大威名,纵他如何驰骋沙场,回到京城,回到北方,他竟然对于一个少年毫无还手之力!

  手指握的咔咔作响,琮王也不顾理解了,转身就走。都要跨出廊间了,北辰吟殇满意的拍拍终于展平的衣袖,负着手远远的叹道:“皇兄不必恼,其实我也只是提醒一下皇兄不要太过分了,哥哥们都有桥,站哪个都得小心啊……”

  如果是刚才只是暗示,现在已经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终于出宫。

  琮王感觉受到了莫大侮辱。已经不单纯的因为北辰吟殇,还有,他再次被人提醒了,他现在只能靠着别人走。

  斥退了金车,他闷头黑脸,下属刚上前有退开,不敢多问。琮王随手牵了一匹属下的马便甩了随从,自己一个人纵马跑上了城郊的河道。

  河道黄沙沉沉,宽敞一路少有砾石羁绊,于是时常有些贵族公子在此习骑练马。

  琮王心中总是有些不甘,分明是一腔抱负,却总有人压在上头,连布局都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愈想愈是窝火,他猛得跳下马,一脚踹起黄沙漫天。

  “吟鸿向来沉的住,这是怎么被吟殇那小崽子气着了?”

  琮王一惊,一回头,洹王骑着马不疾不徐的向这边来,也没带侍从,像来散步的。这么大动静,他一个一军之帅竟分毫没有察觉,可见的确是被气着了。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琮王终于压下心绪万千。

  避而不答,琮王绕开北辰吟殇的话题“皇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洹王目光闪烁,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笑笑道:“吟鸿怎么不先问我为什么来?”

  琮王又恢复了淡淡神色:“讨好皇兄,又岂能不留名?”

  洹王缓步走到他身旁,面向涛涛江河,赏景半晌,一言不发。

  “皇兄是相信我的诚意吗?”琮王也不看他,负手陪他赏景。

  洹王在河风中理理发丝,反问道:“吟鸿不怕我过河拆桥吗?”

  琮王暗暗咬紧了牙,怕,怎么不怕,但他……真的需要一个暂时的靠山。

  坐镇南北,其实他和邶王本可以互持成为盟友的。对于大梁的兵制,只要双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许多事都会方便很多。但邶王似乎不打算与他有任何勾结,在这场棋局中,非黑即白,不是朋友,那便是敌人。他也曾想过放弃乱都,做个王爷也便罢了,可他终于看清了现实,从出生起,他就没得选择。

  既然要做,就必须要做出点事情才不至于会死的太难看,何况他还不想死。

  “皇兄怎么明知故问,我现在可是皇兄的朋友,皇兄总不至于拆了自己正走着的桥吧。”琮王毫无波澜的声音听来甚为冷淡,其实挺没诚意的。

  洹王一手拍拍他的肩,眉间颜色更展:“吟鸿果真通透,那也不多说了,你能把邶王支出去已经足够了,只要他不在京城,御史大人的事我们可以慢慢查,切勿打草惊蛇。”

  琮王心尖一颤。他已经打草惊蛇了。不过打的不是御史,至于皇帝那边,也顶多是个参考。只要能抓住御史和邶王间的联系,这么一点参考根本毫无用处。所以他也并不打算告诉洹王。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二人在猎猎和风中相视无言,又都上了马。

  琮王知道自己新的机会来了。虽然有些卑微,令他不痛快。

  

  

  

  转过内廷,便是深闺后宫。

  “姐姐莫要伤心,边疆虽是风寒之地,但孩子趁着年少多历练几许,又焉知非福呢。”珂妃烟波婉转,语声柔媚,微抬着手中姜茶,轻轻拎着茶盖,脆响在宫墙畔幽幽回荡。

  宫女撇了撇嘴。邶王殿下如此,还不知是谁儿子干的好事,尽会说风凉话。憋了半晌,宫女忍不住了:“珂妃娘娘自是胸有丘壑,奴婢愚钝,只是此等好事没能轮到洹王殿下,实属遗憾。”

  珂妃竟也丝毫不气,也没理会宫女的顶撞,倒是皇后瞥了宫女一眼,又绽妍笑道:“珂妃妹妹也没说错什么,是我宫中宫女一时忧心,向妹妹赔不是了。”

  珂妃本也只不过来尽个礼数,顺便忍不住吹吹凉风,取悦一下自己。如今她也满意了,恭敬的一礼:“都晌午了,姐姐大概也累了,我就不叨扰姐姐了。”皇后亲切的上前虚扶一下,笑道:“妹妹不必多礼,多谢妹妹今日来解愁。”

  珂妃微垂眼帘,这便回宫了。

  宫女还在愤愤不平:“这个洹王当真是珂妃生的,尽会阳奉阴违,日日与殿下过不去,真是……”

  皇后心结不畅,宫女的怨声令她有些心烦,不过也没冲她发泄,只是郁郁道:“好啦好啦,别抱怨了,不如陪我出去走走吧。”

  宫女自知失言,惹主子不快,也不敢再乱说什么。

  宫中有一条长长的甬道,朱红的前殷殷如虹,明丽而深邃。

  青藤罗曼环墙而上,无论时节总能偶时翘起几只微扬的傲娇脑袋,在寂寂长路旁凌风而绽。喏,这儿就有一只,不过她比起周围的姐妹实在卑贱了些。大梁人都爱花,尤其是白红二色。

  黄色最不招待见,因为太阳一照,不如白清雅,不如红亲人的炎烈,这份独独的灿烂血脉就是有些扎眼,好像明丽的要与日争锋,脱离了凡尘,傲骨难及。人嘛,总讨厌生来便与众不同的,总想着使劲贬低,方一解自己平庸的难受。

  何况这只鹅黄如乱毛羽絮,似在污雪中不经意的凋落,又被谁黏上了枝蔓。风中颤抖着,似乎还活着,似乎还在痛苦中不屈的倔强着。

  却忽的一只细嫩的手伸了过去,轻轻拢起了那略带伤残的花瓣,许久,指尖慢慢掐向了那最脆弱的颈项.。

  “娘娘,你不是……你不是从不忍心摘花的吗?”宫女瞧着主子的动作,微有些吃惊。她跟着皇后娘娘许多年了,从来只见过皇后葬花,命凤华宫的侍婢宫女不要随意采花,哪里又想到如此爱花之人有一日居然也会辣手摧花。

  皇后的指尖凝在那朵残花旁,分明在小心翼翼的护着,又仿佛下一刻就要断送她苟延残喘的痛。

  许久,久到宫女以为皇后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皇后才摩挲着浅花,轻声道:“不忍摘,是因为那些花生来便是明途。”顿了顿,一声浅叹,“你看这朵,既已从绽开便受尽了折辱,却还强撑着争奇斗艳,痛苦盘桓在世间,其实他是想解脱的吧。”

  宫女双眸机灵的一转,又像个黄雀般叽叽喳喳起来:“哦,娘娘是想把这朵花移栽吗,娘娘放心,我最会养这种折下来的花了,这样娘娘也不用为她难过了。”

  见宫女如此,皇后噗嗤一笑,摇了摇头,又放下了举着扶花许久的手:“霜笙,这后宫就你聪明,不过你还是没能明白我的意思。”

  霜笙歪了歪脑袋,困惑眨眨眼。恍惚间,她看见了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悲怜,可这一瞬的异变很快,她还没来得及看清,皇后的神色便又缓了下来,眉目间一丝清绝的疏远,却又绝不是麻木的冷淡。

  皇后转身,不再多做停留。

  霜笙有些摸不清皇后究竟在想什么。大概是因为邶王殿下的事,才会忽然如此吧。不过她也一直不想提起,免得更惹主子心忧,才生硬的闲聊至此。

  她平日里最谙皇后的心思,此刻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其实她自己也在忧心。她在这宫中有些年头了,越是消磨,忠心便越是可贵。况且皇后也的确待宫女如姐妹。

  霜笙从入宫起,便再没离开过凤华宫,而皇后也从来对她恩重有加,她便也死心塌地的跟着皇后这些年。而邶王殿下,不仅是多年无子的皇后的独子,双笙从他还小时便看着他慢慢长大,还是那个幼年时甜甜的换唤她找奶酥的惹她喜爱的孩子,那个命途坚苛引她怜惜的孩子。

  被压埋多年,本以为苦尽甘来,却又突生此变,她又怎能不忧心。也不想再强打着精神,她闷闷的只好跟着主子转身回宫。

  最后瞟了一眼那朵鹅黄的残花,像千疮百孔前的笑面,她心头一阵绞痛,赶忙转过眼,急急追了上去:“娘娘不摘了吗,就任它在哪?”

  皇后不言。也没什么可多说的,这样一朵花,生死无别,早晚都要早早凋落。一生无人相依相解相互。

  但皇后和霜笙都不会料到,一只猫踏着小步幽幽出现在了墙头。似乎也是来散步的。他慢步踏过墙头忽然低头,阴影罩上了残花。他低着头,半晌伸头,小小的鼻子耸动,似细嗅着残花一世的痛苦,一生的绝望,一怀蹉跎,一梦悲沧。

  忽然,他纵身一跃,拥着残花跌落。甩了甩头,将花叼起含在齿间,消失在了甬道尽头。

  他看起来有些刚硬粗暴的结束了花的一生。

  不过够了,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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